陳慶之看著吃癟的宋景休,樂的哈哈大笑。他將腰中的劍解下來扔給了宋景休,說道:“這把劍歸你了。”
宋景休接過劍,吃驚的看著陳慶之說道:“這可是價值連城的寶貝啊,你就這樣送給我了。”
陳慶之撓撓頭說道:“我一個文官,拿著這把劍又沒什麽用,還是給你用吧。至少你能物盡其用,不埋沒它。”
宋景休看著陳慶之有些感動,他初次認識陳慶之是在一年前。當時宋景休吃完飯沒錢結帳,他到不太在乎,不過就是挨一頓夥計的打而已。那些夥計手勁太軟了,打不壞他的。這時嬉皮笑臉的陳慶之湊了過來,他不但給宋景休付了飯錢,而且大方的再給他給了兩千錢。
宋景休看著這位出格的官老爺有些迷惑,由於身份的懸殊,當官的與江湖人自古就毫無交集,這位大人是什麽意思?他以為陳慶之會有事求他,但陳慶之給了錢後便徑直離開了,什麽都沒有要求宋景休。
宋景休追上去道謝,說要報恩。陳慶之則捂著肚子笑的眼淚都出來了,他看著宋景休說道:“你連飯都吃不起,報哪門子恩啊?”
於是宋景休賞了陳慶之一拳,士可殺不可辱,就算是嗟來之食也不能讓人侮辱了,這便是宋景休的理由。
陳慶之按著烏青的眼圈說道:“你這人怎麽不識逗呢?狗咬呂洞賓啊!”
當陳慶之看著宋景休再一次舉起的拳頭,便不再說話了,撒丫子的撩袍就跑。宋景休看著陳慶之磕磕絆絆的在街頭跑沒了,暢快地出了一口氣。
日後,他在寺中時常看見陳慶之。於是二人便爽快的成了酒肉朋友,陳慶之掏錢,宋景休則隻負責大吃大喝。在宋景休眼裡陳慶之確實是一個奇怪的人,他身為四品官,官職到不算小,卻沒有一點官架子。居然願意和他這個莽夫混在一起,這位爺倒是隨意。他對平民百姓時常進行資助,若有賣兒賣女的,他便二話不說的掏錢接濟,然後讓那些人不要再賣孩子了。他時常去戲院,妓館,寺廟各處遊歷,從未辦過公事。
宋景休有些納悶,現在的當官的都這麽閑了嗎?不過宋景休到沒有太多的考慮,他隻要認為陳慶之是一個透脾氣的朋友就夠了。雖然這個人瘦的跟個豆芽似的,雖然這個人嘴非常的欠,但他們依然是朋友。
宋景休看了看手中的劍,又將其塞入陳慶之的懷中,說道:“這柄劍不適合我,我喜歡重的兵器,你這柄劍太輕了,還是你留著防身吧。”
陳慶之頗感意外,說道:“喲!你連這等好兵器都不要了,少見啊!”
“好了好了,廢話少說,借我兩千錢,我要去鬥雞坊。”
“好好好,我算是破財免災。給!你去吧!不要花的太快了,我的俸祿也不多啊!”說著,陳慶之從包袱中掏出兩千錢給了宋景休。
宋景休拿著錢,便樂呵呵的要出門,他前腳剛跨出院門,忽然又想起了些什麽,轉身對陳慶之說道:“豆芽,最近出門小心點啊!建康城裡有一位劫富濟貧的俠盜在流竄,她劫了太守馬家的銀子,但官府一連好幾天都沒抓找。你每次都晚歸,而且連個隨從都不帶,要小心為上。”
陳慶之擺擺袖子說道:“你看我這兩袖清風的,他能劫我什麽呀?他還能劫色啊?”
“這可說不準,畢竟這位俠盜是為女子。”
“喲!女俠,有點意思了,我還真沒玩過呢。她叫什麽啊?”陳慶之掛著猥瑣的笑容說道。
“好像叫祝英台。”宋景休看看陳慶之想入非非的樣子,翻了個白眼,翩然離去。
“祝英台,這名字有點意思,想必人也不差吧!”陳慶之埋頭想著。
此時,所有的僧人都去前院接待香客了。後院顯得有些冷清,陳慶之本來是想找磕頭師來下棋的,但看來今天他是沒有空了。於是陳慶之起身為自己泡了一壺茶,悠閑地看著後院的景色。
重遠寺的後院兩側全部是僧房,而在中間則是一片大大的花圃。花圃中間種著幾棵菩提樹,左邊有一個大池塘,其中種的全是蓮花,右邊的苗圃裡則種著彼岸花。左邊的荷花顯得清新淡雅,右邊的彼岸花則紅的熱情似火。
陳慶之看著蓮花,笑著說道:“好一個出淤泥而不染,可這凡世之中你又能度的幾人呢?”又轉過頭看著火紅的彼岸花,自語道:“彼岸花,地獄的接引使者。哈!你這般美麗,確實能讓這些凡世之人墮入地獄啊!”
他看著花圃,有些心曠神怡。於是興致勃勃的將棋盤拿出來擺在旁邊的石案上,一個人下起棋來。
在廣明宮中,梁武帝蕭衍正在斥責著太子。
“哼!你身為東宮太子,每天不務正業。今天朝堂之上,所有人都在商量軍政大事,可你卻不見蹤影。你說你如何當好這個東宮之位?”
太子蕭明統趴在地上瑟瑟發抖,他不懂父皇為何總是對他大發雷霆。但他不敢爭辯,隻是叩首說道:“孩兒知錯,請父皇責罰。”
“父皇,大哥是去重遠寺為你和母后祈福去了。”晉王蕭綱同情太子,忙爭辯道。
蕭衍看著太子說道:“這是太子該乾的事嗎?好了好了,下去吧,我有些心煩了。”
太子連忙叩首,然後同蕭綱一起退了出去。
這時,身旁的太監立刻跑了過來,說道:“啟稟皇上,吳淑媛為陛下熬了一些蓮子羹解暑。陛下是否需要小的給您呈上來?”
蕭衍搖搖頭說道:“算了,朕現在什麽都不想吃。把經書給朕呈上來吧!”
一個小太監立刻從書案處拿了一摞經書放在蕭衍面前。蕭衍拿起最頂上的那本《長阿含經》準備研讀,眼角不由自主的掃了一眼桌案角上的棋盤。忽然沒來由的想起了陳慶之:“對了,由於最近忙於研究佛經,好久都沒有跟陳慶之下盤棋了。”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算了。天色已晚,陳慶之進出宮不方便,於是又埋頭鑽研經書。
在離廣明宮不遠處的雪翠宮中,一個妃子看著燭花。她看起來確實有幾分姿色,但由於已過花齡,眼角有細小的皺紋慢慢顯現了出來。旁邊有一個小太監跪在旁邊,顯得極為緊張。
“皇上今天是不是又斥責了太子?”
小太監說道:“皇上將太子罵了好一會兒,好像是為了什麽朝政的大事。”
妃子顯得十分高興,說道:“哼!太子如此愚鈍軟弱,這樣的人如何執掌天下?哪裡像我的綜兒。對了,皇上喝了我為他親手熬著的蓮子羹了嗎?”
“啟稟娘娘, 皇上說什麽也而不想吃,所以沒有吃。”
妃子的柳眉立刻立了起來,惱怒地說道:“沒胃口,我看是你們是沒給皇上說吧!”
太監磕頭如搗蒜的說道:“小的不敢,大概是皇上讓太子給氣著了吧,故而沒有胃口。小的們已經盡力了,請娘娘饒恕小的們。”
“皇上這幾天由哪個妃子侍寢?”
“啟稟娘娘,皇上這幾日一直在廣明宮研究佛經,並沒有招娘娘們侍寢。”
“好了,你下去吧!”
小太監立刻起身,彎著腰退了出去。
妃子轉身來到了梳妝台,她在銅鏡中看著自己日漸消逝的感到有些焦急。這位便是皇上的妃子,豫章王蕭綜的母親吳淑媛。她的第一任丈夫並不是蕭衍,她是南齊廢帝蕭寶卷的妃子。蕭衍廢掉齊帝蕭寶卷時,在后宮偶爾看到了蕭寶卷的妃子吳貴妃,第一眼便被她的美色所誘惑。於是她被蕭衍留在宮中成為了吳淑媛,七個月後,她又為蕭衍產下次子蕭綜,自此備受寵愛。
此時的吳淑媛已經有些衰老了,她感到十分的擔憂。她想讓自己的兒子蕭綜繼承皇位,自此後她便能母憑子貴。但她又十分擔心宮裡的那個傳言,所有人都知道吳淑媛懷孕七個月便產子,於是都謠傳豫章王蕭綜並不是蕭衍的兒子,而是齊廢帝蕭寶卷的遺腹子。
吳淑媛知道這個傳言,也知道所有人都在他們母子背後議論紛紛。這些傳謠言的人不用想就知道是其它的貴妃們,但她又不敢去抓出詆毀者。
因為吳淑媛知道,這個謠傳其實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