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在邊關忙碌的時候,京城那邊也發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平南侯府被李信大鬧了一次之後,有些一蹶不振的味道,李淳這個人雖然有些愚蠢,但是他畢竟是平南侯府的世子,他實實在在的代表了平南侯府,可是承德天子毫不留情的剝掉了他身上所有的官勳,這讓京城裡的文武百官們,都接收到了一些“信號”,整整一個多月時間,沒有任何人再跟平南侯府往來。
玉夫人也閉門謝客,這個昔日裡風光無限的候門,似乎即將走向沒落。
但是這一天,許久沒有出門的玉夫人,帶著瘦了一整圈的世子李淳,以及幾個部曲家將,一大早就出了家門,趕往了京城的南門。
幾個人一路出了京城南門之後,還要繼續往南走。
這個時候,幾個形容普通的人,已經悄悄的跟在了這幾個人身後。
玉夫人和李淳,算是質子之類的角色,朝廷不會明面上限制他們的行動,但是絕對不會允許他們離開京城,或者說離開朝廷的目光。
玉夫人帶著兒子,一路走到了南城門外的十裡亭。
在這個交通很不方便的年代,朋友親戚如果不在一個城裡,相見是非常不容易的,一般走親戚最少也會住上十天半個月,甚至大半年再走,相送的時候自然也是依依不舍,一般會送出城十裡。
這個十裡亭,就是迎來送往的地方。
玉夫人帶著瘦了一圈的兒子,靜靜的坐在十裡亭,目光望向那邊。
李淳目光有些閃閃爍爍的。
上一次綁架鍾小小的事情之後,玉夫人一沒有打他,二沒有罰他,只是再也沒有搭理過這個兒子,這比打李淳一頓更讓他難受。
李淳在十裡亭坐下來之後,小心翼翼的看了自己的母親一眼:“阿娘,咱們在這裡接誰啊?”
玉夫人面色平靜,沒有跟李淳說話。
說句不好聽的,李淳如果不是她的親生兒子,這會兒估計已經被玉夫人親手掐死了。
李淳見母親不理自己,苦笑一聲,重新坐了下來,對著身後的一個四五十歲的大漢開口道:“孟叔,咱們是來這裡迎誰啊?”
這個大漢叫做孟焦,是平南侯府的護衛長,也是那一千多個部曲的老大,早年跟在老侯爺身邊的猛將,後來身上受了傷,就被安排回了京城,一邊在侯府做事,一邊幫忙帶那些桀驁不馴的老兵油子。
平南侯府的部曲,大多都是戰場上退下來的老兵,打架鬧事都是正常的事,孟焦能鎮的住他們,說明他在軍中的威望極高。
孟焦對著李淳微微躬身,沉聲道:“回小侯爺,是二爺要回來了。”
李淳身子微微一顫。
孟焦口裡的二爺,就是老侯爺李知節的義子,平南軍的副將李延,這個李延,少年時候就跟在平南侯李知節身邊,論軍功比李慎隻多不少,前幾個月李慎回京處理事情的時候,平南軍就是李延在代掌,可以說是李家名副其實的二號人物。
從李慎接任平南侯以來,李延就很少再回京城,一般都是在南疆幫忙處理軍務,現在李延無緣無故回來了,多半是因為自己的事情……
上次鍾小小的事情之後,李淳也知道自己犯了錯,可是玉夫人一直沒有責罰他,這就讓他更加惴惴不安,此時李延突然回京,讓這位小侯爺心裡猛地顫了顫。
想到這裡,李淳勉強笑了笑:“孟叔,二叔他突然回來,是有什麽事情麽……”
孟焦搖了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聽說是要回京任事……”
他一句話說了一半,玉夫人就橫眉看了過來,
開口道:“就你話多!”孟焦當即住口不言,笑呵呵的撓了撓頭。
一行十幾個人,在十裡亭等了好幾個時辰,到了快下午的時候,南邊的官道上才來了有幾個黑點奔了過來,跑近之後是幾匹大馬,玉夫人帶著李淳迎了出去。
這幾個人,為首的一匹馬上,坐著一個壯漢,看起來四十歲左右,穿著一身單衣,一看就是軍漢,遠遠的看到玉夫人之後,他連忙跳下馬,對著玉夫人拱手道:“見過嫂夫人。”
玉夫人臉上露出笑意:“二叔一路辛苦了。”
身後的李淳,恭恭敬敬跪倒在地,給李延磕頭道:“侄兒見過叔父。”
李延認真的看了李淳一眼,最終搖頭歎了口氣,伸手把李淳扶了起來,搖頭道:“小侯爺不用這麽客氣,起來說話。”
這一兩個月,巨大無比的壓力壓在玉夫人一個人頭上,讓這位平南侯府的主母憔悴了不少,此時李延回來,李家總算有了一個可以主事的男人,玉夫人輕松了不少,長出了一口氣道:“這一兩個月,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過來的,二叔回來便好,二叔回來了,李家就有了一個可以做主的主心骨,我也不至於沒了主意。”
上一次,承德天子對平南侯府的責罰可謂極重,一時之間玉夫人也不知道那位天子到底想要做什麽,這兩個月時間常常戰戰兢兢,很是難熬。
李延微微低著頭,開口笑道:“京城的事,大兄已經與我說過了,嫂夫人不必太過憂心,有大兄在,你們在京城就穩如泰山, 出不了什麽大事。”
玉夫人左右看了看,發現沒有什麽外人之後,低聲道:“倒不是擔心自身的安全,只是怕沒有做好事,拖累了李家,到時候可就對不起列祖列宗了。”
李延雖然也算是李家的兒子,但是畢竟是螟蛉子,對於這種話題不太好插嘴,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嫂夫人放心,以後我應該就會一直在京城裡做事,不會再回南疆去了,有我在京城裡,大家相互也有個照應。”
“有二叔在京城,自然萬事相安。”
說到這裡,玉夫人回頭看了一眼跟在身後的李淳,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歎了口氣:“我家這個兒子,太不成器,二叔既然要在京城做官,可要幫忙調教調教才是。”
李延淡然道:“小侯爺行事的確有些魯莽了,小弟有空,會教他一些做事的道理。”
玉夫人點了點頭,微笑道:“家裡已經準備好了酒菜,咱們快些回家,給二叔接風洗塵。”
李延低頭頷首:“有勞嫂夫人了。”
一行人從京城南門重新進了城,見玉夫人回來之後,那些暗中盯梢的人也就不見了蹤影。
小半個時辰之後,他們終於到了平南侯府門口,李延抬頭看了一眼平南侯府的匾額,頗有些感慨:“許久沒有來過這裡了。”
他是李知節從小收養長大的,小時候也在京城的平南侯府住過一段時間。
玉夫人呵呵笑道:“二叔以後,可都要住在這裡了。”
“對了,不知道朝廷要給二叔封個什麽官?”
李延淡然一笑。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兵部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