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真刀真槍見血的時候了。
只要能打進長樂宮,大家便是一世富貴,打不進去,便都是反賊,死無葬身之地。
後面沒有退路了。
侯敬德跳下馬,嘶聲怒吼:“羽林衛,隨我來!”
一向沉穩的葉璘,此時也血脈僨張,他抽出自己腰裡的佩劍,怒聲道:“今日過後,榮華富貴都在眼前,殺!”
兩千多個羽林衛還有一千多個葉家的家將,浩浩蕩蕩的朝著長樂宮的方向衝殺過去。
李信拔出青雉劍,準備跟著衝上去,魏王殿下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微微搖頭:“信哥兒,你莫要衝的太前。”
其實這會兒內衛已經無城可守,短兵相接的情況下,李信一身盔甲,再加上他手裡這把青雉劍,是很難死的。
李信深呼吸了一口氣,退回魏王殿下身後。
這位七皇子微微抬頭,看向宮城裡的四面煙火,聽著四面的喊殺之聲,微微有些出神。
“信哥兒,你說後世當如何評價我們?”
李信笑了笑:“若是我們勝了,自然就是光偉正的一戰,宮中有奸佞作祟,殿下領著羽林衛入宮滌蕩乾坤,還大晉一個朗朗世界。”
“若我們敗了呢?”
李信搖了搖頭:“大概是寥寥幾個字。”
“承德十八年冬,魏王溫領兵入宮謀逆,敗。”
魏王殿下突然呵呵一笑:“那也不錯了,最起碼能在史書上留下姓名。”
他轉頭看向李信:“信哥兒,今夜我們勝算幾何。”
李信毫不猶豫的說道:“如果就這麽打下去,我們人數佔優,是十成十的把握,問題是多久能贏下來,現在是戌時過半,還有五個時辰就會天亮,天亮之前如果我們拿不下來,城外的禁軍就會支援進來,到時候我們便算是輸了。”
內衛並不是一群酒囊飯袋,這是與羽林衛齊名甚至還要勝過羽林衛一些的軍隊,他們訓練有素,武器精良,兩衛每年都會舉行校場比武,羽林衛輸多勝少。
這麽一支軍隊,如果他們只是固守,五個時辰之內,還真不是特別好拿下來。
這注定是一場鏖戰,雙方都在爭分奪秒,只要禁軍趕到之前,能打進長樂宮,把太子還有另外幾個皇子捉住,再控制宮城,這場宮變就算是贏了。
魏王殿下幽幽的歎了口氣。
“事到如今,我反而不知道咱們做的是對是錯了。”
李信爽朗一笑:“殿下想這些做甚,咱們贏了自然就對,輸了那就是錯了。”
說著,李信拔出自己的佩劍,昂然道:“殿下,我去了。”
“明日第一束太陽照進長樂宮的時候,坐在長樂宮正殿的,便是殿下你了!”
李信翻身上了烏雲馬,這匹馬雖然屁股受了傷,驚了一會兒,但是還是很聽李信這個主人的話的,現在已經安靜了下來。
李信從自己懷裡取出一塊黑布,蒙在它的眼睛上。
然後這匹大黑馬越過羽林衛,狠狠地朝著內衛的人堆裡撞了過去。
這一下撞翻了不知道多少人,但是烏雲馬的力氣也有限,連續撞翻二三十人之後,也力竭停了下來,那些內衛哪裡肯停手,一瞬間七八把內衛製式的橫刀就捅在了烏雲馬的身子上。
這匹大宛馬吃痛之下,引頸長嘶。
內衛陣型大亂。
沐英帶著一隊羽林衛,徒步衝了上來,口中低吼。
“接應李郎將!”
侯敬德手拿一把大槍,在戰場之中舞出了一個五你左右的無人區,這個猛漢平日裡一身烈氣無處發泄,只能在班房裡喝酒解悶,如今終於可以一展拳腳。
李信抽出腰裡的青雉劍,狠狠一劍砍死了一個內衛,咬牙吼道:“兄弟們,我等一生富貴,便落在今天晚上了,是龍是蟲,拚他一把罷!”
這些羽林衛右營少年人,頓時齊聲嘶吼!
“殺!”
內衛本來人就少,又被李信用烈酒麻翻了一兩百個,這會兒氣勢也有些低迷,便立刻處在了下風,被羽林衛壓著節節後退。
但是他們後退的速度並不快。
或者說羽林衛推進的很艱難。
雙方鏖戰了一兩個時辰之後。距離長樂宮還有接近一半的距離。
這會兒雙方力氣都消耗的七七八八了,李信只能給自己手下編隊,按照之前在清河公主府排晝夜班的方式,分成兩部分,輪流上前。
當初跟著李信在清河公主府做親衛的那些人,如今最少也做到了隊副,他們手底下各有一些人手,得到了李信的命令之後,很快就分成了兩對,開始輪流上陣推進。
戰場上不住的在死人。
推進的速度也越來越慢。
李信額頭有些冒汗了。
如今城外的禁軍已經動了起來,如果真打到天亮,那就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他站了起來,咬牙道:“兄弟們,他們也力竭了,再衝他們一次!”
羽林衛的人都暗自咬牙:“是!”
承德十八臘月十一的這天晚上,皇宮裡注定徹夜無眠了。
整個宮城裡,到處都是屍體,有的黑衣,有的紅衣,彌漫著讓人有些惡心的血腥味。
這場戰鬥,一直打到醜時末寅時初,還沒有見到分曉,不過這會兒內衛已經沒有剩下多少人,李信等人也要打到長樂宮附近了。
只要拿長樂宮,事情就成了!
但是最後這些內衛,死守長樂宮,羽林衛衝鋒了好幾次,都沒有能拿下來。
李信看了看天色,心裡暗暗焦急。
進了寅時了,再有一個時辰到了辰時,天光就會大亮。
到了那個時候,禁軍就該進城了。
李郎將紅了眼睛,低吼道:“再衝!”
這個時候,長樂宮裡走出來一個胖子。
胖子渾身都在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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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裡正在鏖戰的時候,種家的家主種玄通,終於帶著一隊禁軍的衛隊,趕到了北玄門。
北玄門就是京城的北門,因為皇宮就是坐北朝南的,所以北玄門可以直通宮城,是所有城門裡距離宮城最近的一個城門。
種玄通接了太子的求救令之後,立刻帶著兩千禁軍,飛快趕到了北玄門,禁軍只在京城十裡開外的地方,他們在寅時左右,天還沒亮的時候,就趕到了北玄門。
種玄通粗著嗓子說道:“宮中生了亂子,各位速度快一些,立刻進宮護駕,到時候都有你們一份榮華富貴。”
“是!”
禁軍正準備從北玄門入城,突然聽到了一聲咳嗽聲。
一個乾瘦的老人,一人一槍,立在北玄門門口。
種玄通靠近之後,終於看清這個老人長相,連忙從馬上跳了下來,對著他躬身行禮。
“晚輩見過葉帥。”
正是十幾年沒有出過家門的葉國公。
葉晟手持大槍,一身布衣,臉色漠然。
“辰時之後,才許進城。”
“否則,先問一問老夫的長槍答不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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