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這一次驟然發難,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之外,就連幾位宰輔也是沒有想到的。
而且這一招以勢壓人,效果也很好。
唯一的漏洞就是,那張大字報上的內容幾乎全是真的,這就讓太子殿下失去了道德製高點,不過盡管如此,太子還是可以借著這個由頭,強行把三個兄弟趕出京城。
齊王殿下不服氣,在東宮與太子爭吵許久,最後太子殿下終於不耐煩,怒聲道:“本宮既是太子,又是你的長兄,你敢這樣以下犯上!”
四皇子冷然道:“未聞太子,只見一獨夫爾!”
這是在當面指著鼻子罵人了。
太子殿下當即就拍了桌子。
“來人,送齊王回府,命有司衙門立刻開始圈劃齊王藩地,最快速度讓齊王就藩!”
齊王殿下臉色鐵青,最終恨恨而去。
魏王殿下站了起來,對著太子拱了拱手:“大兄,臣弟也告退了。”
太子殿下對於魏王這個聽話的弟弟很是滿意,當即點了點頭說道:“老七不用慌張,這件事不會有什麽罪責落下來,你們盡早就藩也是好事,不然朝野上下又要有人說閑話。”
魏王低頭道:“臣弟省得。”
太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呵呵的說道:“老七你最是懂事,以後若有機會,本宮便讓你的魏王爵世襲罔替。”
這句話是純粹的空話,世襲罔替的侯爵在大晉就只有平南侯府一家,更不要提是王爵了,整個大晉開國百多年,沒有一個王爵是世襲罔替的。
魏王殿下感激不已,低頭道:“多謝大兄照撫!”
太子殿下呵呵一笑。
“好,你回去罷。”
魏王殿下緩緩退出東宮。
太子又看了一眼三皇子。
現在,四七兩個皇子都走了,只剩下他一個人,這位趙王殿下深深地看了太子一眼,歎了口氣,也緩緩退出東宮。
太子環顧了一眼,最終把目光看向京兆尹李鄴。
“李府尊,那些背後做事的惡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本宮命你從今天晚上開始,在各坊派駐人手值夜,若有人再敢張貼反文,直接拿下充軍三千裡!”
李鄴低頭苦笑道:“恐京兆府人手不夠。”
“本宮會給金吾衛去條子,讓金吾衛的人配合京兆府。”
京兆尹抬頭看了一眼幾位宰相,見宰相們沒有說話的意思,只能苦笑一聲:“下官遵命。”
太子揮了揮自己的胖手,懶洋洋的說道:“今日議事就到這裡,各位散了吧。”
幾位宰相結伴走出東宮,各自走向各自的官署。
浩然公與桓楚並肩而行,這位宰相悠悠的歎了口氣,對著桓楚微笑道:“太子太心急了。”
桓楚也點了點頭,沉聲道:“一下子逼急了三個皇子,他們定然會全力掙扎,太子殿下在朝中無有勢力,能不能扛得住還是未知之數。”
桓楚猶豫了片刻之後,悶聲道:“不知為何,老夫瞧著魏王有些不太對勁。”
七皇子在此之前,也是京城裡風頭最盛的皇子之一,京城裡一度有“四七之爭”的說法,只是這一年以來偃旗息鼓了不少,而剛才在東宮裡,這位魏王殿下甚至是直接放棄了。
張渠皺了皺眉頭,隨即開口道:“陛下已經立了太子,魏王難免會心灰意冷,這也是人之常情。”
桓楚與張渠越走越遠,兩個人不約而同的回首看了一眼長樂宮的方向。
他們心裡都很清楚,東宮裡的爭執不過是小孩子打鬧,真正能夠一言而決的,現在住在長樂宮裡不曾說話。
…………………………………………
如兩位宰相所料,東宮議事之後的第二天,朝野上下就開始議論紛紛。
不止是禦史台的官員,六部衙門還有京城各司衙門都開始上書諫言。
禦史們可以風聞奏事,參人是他們的工作,並不算太得罪人,但是這些各有職司的官員一旦上書,那就是正面翻臉了。
偏偏這些人人數龐大,根本不可能全部抓起來,一旦抓起來,朝廷上下不說癱瘓,至少也要停止運轉一段時間。
幾位宰相也是焦頭爛額,無奈之下只能把這些奏書統統送進了東宮,交給太子殿下處置。
太子殿下被氣的渾身發抖,哆哆嗦嗦的說道:“留中不發,令有司衙門立刻著手封藩事宜,年節之前務必把他們三個統統趕出京城!”
張渠低眉道:“魏王呢?”
“也封出去!”
太子怒聲罵道:“有他們在京城一天,孤就一天不得安生!”
張渠等人低頭,按著太子的意思下去辦了。
輿論這種東西,驟然一看很可怕,但是只要站在最高的那個人不予理會,那就沒了用處。
除非民怨沸騰到了造反的地步。
而承德天子二十年經營,別的不說,最少在京城附近還算得上是國泰民安,也不存在什麽造反的土壤,於是這件事就這麽僵持吧下來。
天子不出來表態,誰也沒有辦法說太子殿下什麽不是。
不過這個時候,太子已經執政了不短時間,朝中也有不少投機之人,投到了太子的門下做事,此時東宮已經不再是一個光杆司令,太子手底下多少有了一些可用之人。
於是,朝堂亂成了一片。
每一次朝會,都會有人舊事重提,甚至直接當著太子的面參他失德,有不少人因此惹怒了太子,直接被拿進監獄,但是仍舊有人前赴後繼,在太子失德這件事上大做文章。
一直到十幾天之後,那些人見直接上奏無用,以兵部左侍郎陳仲為首,十幾個三四品的朝中大員,乾脆齊刷刷的跪在了長樂宮門口,對著宮門緊閉的長樂宮哭訴不止。
“陛下呀,您救一救大晉江山吧!”
“如此儲君,將來我大晉將何去何從?”
四皇子曾經做過一段時間的兵部尚書,兵部的人都被他打上了自己的標簽,這些人沒有背叛的余地,每一個都可以說是死忠。
他們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南有南蜀反賊未滅,北有殘周勢力不死,陛下,社稷如此,您心何以安?”
“有陛下在,太子尚且強搶民女,他日陛下若……太子便再無所畏,天下將再無所安啊!”
“陛下不過數月不在朝廷,禦史台便有幾十言官下獄,朝中亦有大臣被因言獲罪,太子沒有半點納諫之心,實非人主!”
陳仲等人跪地叩首,哭嚎不止。
他們哭了半個時辰左右,一身紫衣的大太監陳矩,邁步走了過來,看著這些人眉頭大皺。
“陛下剛剛睡下,你們便過來哭鬧,成什麽樣子?”
陳矩豎著眉頭:“一群人在這裡鬧事,所為何事?”
陳仲等人跪地叩首,聲音齊整。
“臣等請陛下臨朝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