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一次皇帝讓李信去做的事情很簡單,說白了就是采購和發貨兩件事情而已,任何一個普通的官員都可以輕易完成,難就難在,如何跳過兵部去做成這兩件事。
李信身份地位擺在這裡,他很粗暴的跳過了兵部,用羽林衛去完成了這兩件事,至於這麽做會引起的後果,他並不是十分在乎。
京城裡權力鬥爭錯綜複雜,各種派系林立,一旦涉足其中,每做一件事都要小心翼翼,換成任何一個人來做這件事,都會跟兵部達成一定程度的妥協,絕不可能像靖安侯爺這樣乾脆利落,但是李信本人沒有什麽派系,他也對朝堂裡的鬥爭不太瞧得上眼,所以才能這麽橫行無忌。
說一句露骨一點的話,事到如今,只要他不踩到皇帝的紅線,不跟皇帝正面作對,在京城他想做什麽都不會有什麽問題,朝堂上的那些勢力,對他構不成太大威脅。
這也是他這幾年兵部尚書做的不太上心的原因。
李信在太康朝的地位能夠如此超脫,一部分是因為當初的從龍之功,另一部分則是因為五年前平定西南的功勞,說句毫不客氣的話,當今天子這把龍椅,最起碼有一半是他李長安的功勞。
如今的他,功高已經可以震主,但是他卻低調了五年,在這種前提下,不管他做什麽事情,皇帝……或者說朝廷,都會給他一定程度的容忍。
更何況,他也沒有做什麽太過逾矩的事情,身為兵部尚書,他自己親自去做與兵部去做也沒有什麽區別。
安排完了軍器監的事情,剩下的就是禦酒那邊的采購問題了,這些雜事李信就懶得親自去過問了,他讓羽林衛搬了二十萬貫錢去禦酒司,再讓禦酒司限期給出兩萬壇祝融酒。
算下來,一壇祝融酒合十貫錢,這個價格已經與禦酒司的成本價查不到哪裡去,甚至禦酒司那邊還要虧損一些,不過李信很肯定,禦酒司一定會如數交付這些祝融酒。
采購的問題解決了,接下來就是“配送”的問題,這一點靖安侯爺準備用羽林衛的右營去配送,反正右營的郎將是天子的小舅子,都是他們自家人,出了錯漏也怪不到李信的頭上。
大概安排好了這些事情之後,李信簡單整理了一下,在第二天早上一大早,就準備進宮去了。
畢竟那一位才是老板,自己在這件事情上充其量只是一個采購經理,拍板還是要老板拍板的。
從前李信進宮,一般都是一身常服,甚至會穿著一身便服,這一次他很鄭重的穿上了朝服,並且戴上了朝冠。
靖安侯府的馬車,在永安門門口停了下來,李信走下馬車,抬眼看了一眼永安門門前駐守的人。
抬眼就是一抹赤紅色。
嗯,還是內衛。
靖安侯爺在心裡默默歎了口氣,邁步進了永安門。
雖然內衛的人不歸他管轄,但是他早就可以自由禁宮行走,永安門這種外城門,還是沒有人敢攔著他的,一路順利走到未央宮門口的階梯之下,李信才停下腳步,規規矩矩的等候傳召。
過了一會兒之後,一身大紅衣裳的蕭正,急匆匆的從台階上走了下來,來到李信身邊,恭敬低頭:“李侯爺怎麽在這裡等著,去偏殿侯見就是了。”
靖安侯爺對著這位新任的大太監微微頷首,笑著說道:“臣子侯見,都是在這兒。”
蕭正愣了愣,隨即陪著笑臉,開口道:“您怎麽能一樣呢……”
朝廷裡的大臣前來求見,都是在這個台階下面等著,但是李信是不一樣的,從前李信進宮見天子,都是直接進未央宮裡,甚至是直接進天子書房的。
靖安侯爺面色平靜,淡淡的說道:“規矩就是規矩。”
蕭太監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只能低頭道:“陛下喚您進去呢,隨奴婢來。”
說著,他才在頭前帶路,李信點了點頭,規規矩矩的跟在後面,進了未央宮,兩個人一前一後,走進了皇帝的書房。
書房裡, 李信走到天子面前,跪了下來,叩首道:“臣李信,叩見陛下。”
天子本來已經起身相迎,但是看到一身朝服跪在地上的李信,他愣了愣,隨即上前走了兩步,把李信扶了起來,開口苦笑道:“怎麽如此生分了?”
李信起身,低頭笑道:“陛下,君臣之禮不可廢,從前是臣不懂規矩,今後一定恪守成規。”
天子歎了口氣。
“之前朕……”
“罷了。”
天子搖了搖頭,重新坐回了主位上。
老實說,他見到李信這麽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心裡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兩個人相識十年,最開始的時候,他們兩個人是坐在地上一起吃串認識的,哪怕後來他魏王的身份“曝光”,李信在他面前客氣了不少,但是兩個人也還是可以一起喝酒的朋友。
如今,這份友情經過上一次的矛盾之後就,越發疏淡了。
天子緩緩吐出了一口氣,抬頭看著李信,開口問道:“長安你……有什麽事情麽?”
李信躬身道:“陛下,戶部撥付給兵部的三百萬貫,臣為了保險,已經暫存在府上,軍器監和禦酒司兩邊,臣也已經聯絡妥當。”
“此次,兵部大概會采購兩萬套甲胄,五萬柄長刀,弩箭十萬支送往雲州城,具體的數字,臣已經寫在了奏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