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嚳沒了,李慎也沒了,李信的兩個麻煩這會兒統統煙消雲散,但是李慎明面上的身份早就死了,所以他死了不會有什麽後果,無聲無息,但是姬嚳可是先帝的長子,雖然陰謀作亂,可他剛回京城三天時間就突然暴斃,這就是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了。
姬嚳是不是參與平南侯謀反,這件事情在朝廷裡其實尚未有所定論,爭論的部分在於是這位秦王殿下主動與平南軍合謀造反,還是秦王殿下被平南軍裹挾甚至綁架到了西南。
這一前一後,差別可就大了。
如果是前者,秦王姬嚳便有造反的大罪過,以他皇子的身份,未必會致死罪,但是終生圈禁肯定是逃不掉的。
如果是後者,那秦王殿下其實並沒有犯太大的罪過,最起碼在明面上沒有什麽罪過。
但是現在,在他的罪過還沒有定論的時候,這位秦王殿下居然莫名其妙暴斃了!
這件事情前後必須要有一個妥善的處理方法,如果出了什麽差錯,最少也會給當今的太康天子,留下一個殺凶的惡名。
李信只是簡單的思考了一下,一旁的董承就已經大概跟陳矩說了一遍京城的事情,陳矩與董承一起走到李信身邊,對著李信拱手道:“李尚書,咱家與你一起去一趟京城。”
李信意外的看了陳矩一眼。
“大公公今天就回去?”
陳矩低頭歎了口氣,開口道:“先帝與咱家有大恩,先帝長子薨了,咱家於情於理應該去京城看一看,如果還能在陛下面前說上話,那麽還是盡量保下秦王府血脈為好。”
這位承德朝的大公公,對於承德天子的忠心是不言而喻的,不然他也不會舍了京城的繁華,在昭陵一待就是三年時間,一次也沒有回去過。
他現在都還是內侍監的太監,內廷八監名義上的執掌人。
李信點頭道:“有大公公到場,陛下那邊應該會溫和許多,秦王殿下是與我一起從西南回來的,他現在突然暴斃,我脫不開乾系,咱們現在便回去罷。”
陳矩在董承的攙扶下,點頭道:“聽李尚書的。”
陳矩臨走之前,囑咐了一下昭陵的人,讓他們合上李慎的墓室,然後才與李信一起,坐上了前往京城的馬車。
到了下午快傍晚的時候,三個人的馬車在永安門門口停了下來,永安門門口,一個臉色有些發黑的年輕宦官,正垂手等著李信的到來。
正是西南一行被曬黑了一些的內侍監蕭少監。
李信第一個走下馬車,對著蕭正拱手道:“蕭公公在這裡等我?”
蕭正臉色有些焦急,走到李信面前,低頭道:“李侯爺,您快去秦王府看一看罷,陛下現在正在秦王府,探望秦王殿下呢。”
李信皺眉道:“秦王殿下…不是薨了麽?”
“是薨了。”
蕭正低頭歎了口氣。
“兄弟情深,陛下聽聞噩耗之後,險些昏厥過去,直接趕到了秦王府探望去了,眼下不知道怎麽樣了,陛下出宮之前說了,讓您回京之後,立刻去秦王府一趟。”
李信點了點頭,回頭對著馬車說道:“大公公,您去秦王府麽?”
馬車裡的陳矩在董承的攙扶下,緩緩走了下來,他先是打量了蕭正一眼,然後對著李信低頭道:“李尚書,咱家一介殘缺之人,無有皇命不好四處奔走,咱家就在未央宮候著,祈求陛下回宮之後賜見。”
一旁的蕭正愣了一下,隨即很快反應過來,快步走到陳矩面前,恭恭敬敬的彎下了腰。
“奴婢蕭正,見過陳公公。”
蕭正是內侍監少監,而陳矩是內侍監的太監,兩個人可以說是正兒八經的上下級關系,但是說來可笑,快三年時間了,這是兩個人第一次見面。
陳矩再次看了蕭正一眼,隨即拍了拍這個年輕人的肩膀。
“都是給天家做奴婢,用不著這麽客氣。”
…………
李信在永安門門口放下了陳矩和董承,然後帶著蕭正趕往了秦王府,路上的時候,這位內侍監的蕭少監不住的擦汗,然後抬起頭小心翼翼的看了李信一眼,開口問道:“侯爺,陳公公他……這是要準備回宮麽?”
整整三年的時間,陳矩不要說回宮,連京城也沒有回過,久而久之,宮裡的宮人們包括蕭正在內,都以為這個曾經的大公公永遠也不會回來了。
但是陳矩今天偏偏回來了,而且身上仍然是內侍監太監的身份。
由不得蕭少監心裡不多想。
李信明白蕭正的意思,聞言笑著說道:“蕭公公不必擔心,大公公他應該只是回宮奏事,說完了事情,多半是會回昭陵去的。”
秦王作為承德朝諸皇子之中最先開府的一個皇子,他的王府自然是永樂坊裡距離皇宮最近的宅子,馬車走了一柱香的功夫,就在秦王府的正門處停了下來。
此時的秦王府,上下已經一片素白。
李信下車看了看左右,盡是白布白幡,不由感慨了一番皇家辦事的效率。
他回頭對蕭正問道。
“秦王殿下何事歿的?”
蕭正低頭道:“約莫未時的樣子……”
靖安侯爺微微點頭,開口道:“那也沒有多久的時間,我們進去看一看。”
說這話,李信負手走進了秦王府,此時秦王府上下,宗府和禁衛的人最多,都在不聽的忙碌穿梭,但是沒有人敢攔李信兩個人的去路,他們很順利的來到了秦王殿下的靈堂。
靈堂裡,躺了一個胖胖的棺材。
一身黑衣的太康天子,扶著棺木,垂淚不已。
“大兄,你失落西南,朕不惜兵發十萬,去西南迎你回京,好容易把你迎回了京城,還未得空抽出時間見大兄一面,大兄怎麽就這麽走了……”
這句話看似無心,但是背地裡的意思很明顯,那就是秦王殿下在西南不是造反,而是被人裹挾了。
可能是姬嚳已經死了的原因,太康皇帝沒有選擇把這件事情鬧大。
天子不顧形象,涕泗橫流,哭的很是傷心。
“長兄如父,長兄如父。”
“朕先失父親,再失兄長,痛煞我也……”
此時,太康天子似乎摒棄了兩個人直接買的仇怨,趴在棺材不住的抹眼淚。
李信站在靈堂門口,看了一會兒靈堂裡的場景,心裡難免感歎了一句。
“演技略顯浮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