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陽當然有足夠的理由告狀。
他原本在千牛衛乾的好好的,突然被朝廷調到了禁軍,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好歹算是高升,他也就開開心心的去了,但是剛到方山折衝府一天多的時間,屁股都還沒有坐熱,就被李信莫名其妙的開革出了禁軍。
京城裡掌兵的衙門,一個是兵部,一個就是大都督府,周青陽自然要來大都督府告狀。
而且他的調令本就是從大都督府發出來的,也應該來大都督府問個究竟。
他聽到了李信的話之後,咬了咬牙,還是邁步走了上來,對著姬林深深低頭。
“下官周青陽,見過大都督……”
他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大都督姬林就揮了揮手,沉聲道:“你的事情,本督已經知道了,這件事這兩天就會有結果,你回去等消息罷。”
周青陽滿臉愕然。
姬林皺著眉頭,繼續說道:“好生在家裡等消息,不要再回禁軍,更不要想著鬧事,不然後果自負。”
其實在這件事情裡,周青陽都只是一顆被人擺弄的棋子,完全是身不由己,而且他從頭到尾,並沒有做錯什麽事情,如果說他做錯了什麽,那就是他沒有認清局勢,不應該與李信起衝突。
此時,大都督府的威嚴壓下來,他也只能低頭認慫。
“下官,遵命……”
在朝堂頂級勢力的爭鬥之中,一個四五品的武將,實在是太不起眼了。
周青陽長歎了一口氣,轉身離開。
而李信目睹了姬林的處理結果之後,笑了笑:“大都督明察秋毫,本官佩服,不過衙門裡還有些事情要處理,這便告辭了。”
大都督看著李信,微微歎了口氣。
“太傅,無論如何,此事大都督府一定站在禁軍這邊,不會讓禁軍吃虧,但是依我看,這件事情最好止於大都督府,就不要公諸於朝廷了。”
李信本來轉身都要走了,聞言回頭看了姬林一眼。
“這是為何?”
大都督歎了口氣:“陛下年紀還小,朝堂經不起動蕩……”
“況且,他們……可是有三個輔臣,太傅還是大事化小罷……”
李信冷冷一笑。
“便是天子,也要按照規矩做事,那些人壞了規矩,不給他們一個厲害,用不了多久,不說禁軍的一個折衝都尉,就是我這個禁軍將軍,恐怕也要不複存在了。”
說罷,李信轉身離開。
“大都督不用勸我,我們三日之後,未央宮裡見。”
說罷,靖安侯爺瀟灑離開大都督府。
他本身就不是那種畏懼強權的性格,哪怕是佔盡天時地利人和的太康天子在世的時候,李信都沒有怕過他,更不要說幾個做了輔臣的糟老頭子了。
不過這時候,距離大朝會還有兩三天時間,在這段時間裡,李信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就是弄清楚這份調令上的兵部勘核,到底是怎麽來的!
他李信是兵部尚書,葉璘是兵部左侍郎,兩個人隨便一個都有把持兵部的權柄,那些人是如何繞過他們,拿到兵部勘核的?
算一算時間,李信是在太康三年從西南凱旋之後,擔任的兵部尚書,此後一直到現在已經七年多時間,作為一個做了七年的兵部尚書,被這麽擺了一道,他自然很憤怒。
兵部與大都督府一樣,都在皇城裡,而且離得不遠,李信走了沒多久,就到了兵部衙門門口。
這時已經日落西山,許多兵部的官員都在準備回家了,但是見到李信到來之後,這些人紛紛坐回吧位置上,有些手腳快的,在把已經收拾好的文房四寶,重新擺放在桌子上,做出一副乖乖的模樣。
不怎麽到兵部來的李信,甚至連這些人的名字都認不清,自然不會跟這些打算“早退”的人計較,他只是徑直走進了自己的尚書班房,吩咐道:“兵部上下,員外郎及以上者,統統到班房報道!”
尚書大人的命令一下,很快李信的班房裡就站了不少人,兵部一共四個司,每司各有一個郎中以及員外郎,再加上兩個侍郎,一共十個人,就已經規規矩矩的站在了李信的班房裡。
畢竟李信這個尚書,雖然有時候好幾個月不見人影,但是作為當朝的太傅以及手握兵權的禁軍右營將軍,沒有兵部的官員會敢悖逆李信。
人都到齊了之後,李尚書從袖子裡取出一份文書,放在了桌子上。
然後他用手指了指文書上的兵部勘核,面無表情。
“武選司現在是誰在打理?”
這句話一說,主管武選司的侍郎葉璘,以及武選司郎中魏圳,員外郎王桐一同出列,走到李信面前躬身行禮。
李信甩手把文書丟了過去,面無表情:“我想知道,這份文書上的兵部勘核,是誰印下去的,兵部又是如何勘核的?”
葉璘皺了皺眉頭,第一個接過這份文書,隻簡單掃了一眼之後,就看明白了李信為什麽這麽生氣。
他把文書捧在手裡看了一會兒之後,開口道:“李尚書,武選司是下官負責分管,武選司的勘核都會有編號,只要去查一查這份文書在武選司的存檔,就可以看出是誰弄得了。”
李信坐在主位上,面無表情。
“那就去查,不管多久,我要一個結果。”
葉璘等人立刻帶著這份文書,回武選司翻閱存檔,從李信帶兵部以來,兵部的文書都有規矩,凡是兵部勘核過的文書,武選司就一定要有存檔。
哪怕只有一個編號,也要存檔。
很快,葉璘等人就從武選司回來了,他走到李信面前,微微低頭抱拳:“回尚書, 武選司並沒有發現這份文書。”
李信面無表情。
“那侍郎且看一看這份文書上的兵部勘核,是不是偽造的?”
葉璘也在兵部做了一段時間了,對兵部的差事還是很熟悉的,他接過這份文書,詳細比對了一番之後,便很肯定的點頭道:“侯爺,這文書上的兵部勘核,確系兵部的勘核印,但是這上面的內容,不管是我還是魏郎中。都沒有見過……”
李信點了點頭,回頭看向了一個胖子。
他緩步走到這個胖胖的兵部右侍郎面前,臉上帶起了一抹笑意。
“錢侍郎,你也是兵部侍郎,不妨說一說你對這件事你看法?”
李信慢慢靠近,語氣平靜。
“說一說,到底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