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侯爺面色平靜的看了一眼這個鮮卑女子,淡然道:“是你父親要你來這麽說的?”
宇文雀搖了搖頭。
“我父親隻說,要我來京城之後,送李侯爺一些禮物,方才那些,是我自己想的。”
“父親說,李侯爺是個有本事的大人物,在晉國的地位僅次於皇帝,我想既然皇帝嫁不成了,嫁給李侯爺也是一樣的。”
李信點了點頭。
“我想宇文昭也沒有蠢到這種地步。”
雖然這個鮮卑女子生的很好看,提出來的條件李信想做到也沒有什麽問題,但是她說的話,是萬萬不能答應的。
且不說李信已經娶了個公主,而且兒女雙全,不太適合納妾,就算適合納妾,也不可能納一個鮮卑人做妾。
更何況還是鮮卑宇文昭的女兒!
這種“和親”的差事,只能是皇帝本人或者皇族的人來做,因為皇族的人不太可能會造自己家的反,像李信這種手握兵權的大將,連與北疆私通書信都是罪過,更不要說納了人家部族的小公主了。
如果他真的這麽做,即便太康天子不在了,尚書台的宰輔們恐怕也要嗷嗷叫與他拚命。
李信不可能跟她有什麽關系。
不過北邊的宇文部,也是一個隱患,雖然宇文部去年年初受到了重創,但是那種創傷並不致命,只需要幾年時間便可以恢復元氣,而且會變得更強大。
一旦北邊的宇文諸部真的統一起來,成了宇文部,那麽就會成為一個大麻煩,太康天子臨終之前,曾經央求李信解決北疆的問題。
而北疆問題的核心,其實就在宇文昭一個人頭上。
而眼前這個宇文昭的女兒,或許就是破題的開始。
宇文雀被李信嗆了一句之後,臉色漲紅,她咬牙道:“你們漢人,便這樣沒有禮貌麽?”
其實她並不是真的蠢笨,只是因為從小在草原上長大,一來不知道中原人心複雜,二來不知道中原朝廷的規矩,才會自作主張做出這種決定。
事實上她在宇文部裡,還算聰慧,不然宇文昭也不會派她到這裡來。
李信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雙手攏進了袖子裡,繞著這個女子走了一圈,然後緩緩說道:“你的想法,我已經知道了,不過我已經娶妻,與姑娘沒有緣分。”
“因此,這禮單也請姑娘收回去。”
宇文雀眨了眨大眼睛,看著李信。
“父親說,李侯爺是他的朋友。”
小姑娘的這句話裡,隱隱有威脅的味道。
李信呵呵一笑:“少用這個來威脅我,我當初是在薊州城裡見過宇文昭,那又如何?你去京城各個衙門裡告就是,誰敢拿這個來找我的麻煩?”
“用這個破事來威脅我,恐怕是姑娘你自己自作聰明,宇文昭不會教你這個。”
他回頭看著宇文雀,聲音平靜:“我跟你爹接觸過幾天,他的格局眼界,不會做出這種蠢事。”
且不說李信兩世為人的事情,單說這輩子,今年他也已經二十八歲了,面對這麽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無論從哪個方面,他都可以說是碾壓的。
宇文雀臉色通紅,站在李信面前有些手足無措。
靖安侯爺背負雙手,淡淡的說道:“你來京城的目的,我已經知道了,有機會我會把這件事告訴朝廷,既然是宇文昭派你來和親的,那你自然是要嫁給我大晉的天子才是。”
宇文雀張了張嘴。
“可是,你們大晉的皇帝……”
說到這裡,她就住口不言了,即便她對中原文化知道的不多,也知道這些晉人,非常尊重他們的皇帝。
靖安侯爺面無表情。
“先帝是殯天了,但是前幾天我大晉的新君即位了。”
宇文雀皺了皺眉頭。
“聽說,你們的太子殿下……才十三歲…”
李信皺了皺眉頭。
“今天是年初四,陛下已經十四歲了。”
“先帝殯天,陛下要守孝三年不得婚嫁,三年以後陛下十七歲,還娶不得你?”
宇文雀瞪大了眼睛。
“那我要……等三年?”
靖安侯爺面色平靜,淡然道:“姑娘等不得三年?”
“我已經快十七歲了……”
“再等三年,豈不是要二十了?”
這個時代的女人,成婚都非常早,一般十四五歲乃至十二三歲就會結婚生子,在北邊的鮮卑人就更早了,有些十一二歲的幼女就會被嫁出去,像宇文雀這種到十六七歲還沒有嫁人的,已經是異類。
李信面無表情。
“這件事沒有人逼你,全看你自己,而且就算你願意了,朝廷也不一定會同意。”
“我……要問過我父親才成。”
李信淡然道:“那就等你問過宇文昭再來。”
說罷,他邁步朝著門口走去。
“再有,不要想著在誰耍小聰明,說句不客氣的話,這座城裡,估計有七八成的人都比你要聰明。 ”
說完,靖安侯爺揚長而去。
宇文雀一個人站在靖安侯府的前廳裡,發呆了許久,最後才咬了咬牙,邁步離開。
臨走之前,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拿走了那個放在桌子上的禮單。
今年京城的年關,顯得有些冷清,一來是因為接連下了許多天的大雪,二來是因為京城裡到處懸掛的白幡,讓這座大城失去了節日應該有的氣氛。
到了大年初十這天,太陽公公終於從厚厚的雲層中擠了出來,將金色的陽光普照在京城大地上,滿城的白雪開始慢慢融化。
這一天,李信夫婦兩個人,也早早的從家中走了出來,坐上靖安侯府的黑色馬車,來到了京城的南城門等候。
夫婦倆等了一個多時辰,一直到巳時正快到午時的時候,才終於等到了幾輛馬車。
第一輛馬車上駕車的人,正是沈剛。
李信與長公主兩個人都邁步走了過去,就連向來沉穩的陳十六也有些激動,邁步趕了上去。
沒辦法,這幾輛馬車裡,也有他的媳婦蕙娘,還有他的一兒一女。
幾輛馬車依次停了下來。
最前面那一輛馬車裡,跳下來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她下來之後,又伸手從車廂裡抱下來一個小姑娘放在地上,然後再從車廂裡抱出了一個還在繈褓中的嬰兒。
這個少女一隻手牽著小姑娘,另一隻手費力的抱著那個嬰兒。
然後她看到了李信,於是燦爛一笑。
“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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