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三禁衛當中,跟天子最親近的,永遠都是衛戍在宮城的內衛,盡管太康天子得位的時候,是帶著羽林衛打的內衛,但是坐上了龍椅,重新組建內衛之後,這位新的天子還是選擇相信內衛多一些。
這就是屁股決定腦袋。
因此這一次太康天子派去北邊抓人的,仍舊是內衛。
滎陽鄭氏,博陵崔氏,弘農楊氏,趙郡李氏,范陽盧氏等等,都在這一次抓捕之列,三千個內衛足足被派出去三分之一的人,趕赴各個世家抓人。
不過李信並不對這次行動有什麽好的期許,因為他很清楚,這些人是打定了心思要推翻太康天子,既然這樣,他們就不會在意朝廷,更不會束手就擒。
每一個世家,在地方上都是土皇帝,一洲乃至於一郡,都是他們說了算,這些人聚居在一起,以鄉勇為名義,光明正大的豢養私兵。
一千個人要去抓他們,顯然是不夠用的。
不過這並不關李信的事,內衛到北邊來回最少要一兩個月甚至更久,他現在要做的一是靜觀其變,二是盡量多的掌握禁軍。
這個世界上,什麽東西都是假的,只有拳頭和刀劍不假,你拳頭上有力氣,別人才能夠服你。
在接下來的十來天時間裡,李信就經常往返於京城和禁軍之間,這段時間他又調換了兩個折衝都尉,不過換上去的人並沒有用葉家的人,而是用禁軍右營的人。
畢竟李信要帶領他們,就要考慮他們自己的想法。
轉眼間,時間到了太康元年的十一月份。
天氣更加寒冷了。
在這小半個月裡,南疆陸續發來消息,稱李慎一直在南疆活動,弄得太康天子頗為惱火,而派去那些世家抓人的內衛,卻還沒有回來。
此時的李信,從禁軍大營回京城“休假”,正在靖安侯府也書房裡看書喝茶,狗頭軍師趙嘉也跟著他回到了京城,只不過這貨一進靖安侯府,就鑽進書房裡不肯出來了。
李信的這座侯府,原先是齊王府,那位齊王殿下書讀的很好,也愛收集書,因此書房裡的藏書非常之多,讓趙嘉幾乎廢寢忘食。
黑臉的沐英,
敲響了房門。
李信回頭看了一眼毫無反應的趙嘉,無可奈何之下只能自己站了起來,過去開門。
沐英走了進來,嘴裡吐出一口白霧。
這會兒已經是冬天了,呼吸之間都會吐出白色的水汽。
李信把他帶到書房裡的暖爐旁邊,隨手往裡面丟了一塊獸炭,開口笑道:“沐兄什麽事?”
沐英坐在火爐旁邊暖了暖手,然後從袖子裡取出一封書信,低頭道:“我家老頭子給侯爺的信。”
上一次南疆有李慎消息的時候,李信就讓沐英向家裡人問訊,算起來才是半個月前的事情,短短半個月,那邊就給了回信,讓李信頗為驚訝。
要知道,從京城到蜀郡,人趕路都要接近一個月時間,更何況一個來回?
見到李信這個眼神,沐英嘿嘿一笑:“三匹馬換著跑的,怕誤了侯爺的事。”
李信微微搖頭。
他已經猜到了李慎多半還在平南侯府,那麽沐家的回信其實無關緊要,不過這件事不能說出來,因此他低頭拆信,沒有說話。
簡單看完了這封信之後,李信點了點頭。
“我沒有猜錯,李慎果然沒在南疆。”
南疆的平南將軍府跟那些南蜀遺民是合作關系,如果李慎真的回了南疆,那麽沐家不可能不知道。
看完了之後,李信隨手把寫封信丟進了火爐裡,隨著一道橘紅色的火光,這封花了大代價送進京城的信,就這樣化作了飛灰。
“我給沐叔寫封信,你想法子送到沐家去。”
沐英拍了拍胸脯。
“沒問題。”
他現在也算是大晉的一個不大不小的官員了,無論是說話做事,都比以前硬氣了很多。
李信回到自己的書桌上,磨墨寫了一封信之後,吹乾墨跡,遞在沐英手裡之後,回頭看了一眼仍舊看的入神的趙嘉,無奈的歎了口氣:“我要出門一趟,你自己注意一些,不要給外人把這封信截了。”
沐英低頭道:“放心,誰敢截羽林衛的信差?”
李信看了沐英一眼,低聲問道:“你帶沐家人進羽林衛了?”
沐英嘿嘿一笑:“這件事,侯爺不是允準了麽?”
當初,李信與沐青長談的時候,就提過這件事,那就是慢慢轉移南疆的沐家,給沐家的子弟在羽林衛裡謀個事做,如今沐英本人就可以說是羽林衛的最高話事人,他當然可以帶人進羽林衛。
太康天子不許羽林衛守門,估計也有這個原因在。
李信搖了搖頭,低聲道:“你自己小心一些,不要太過張揚,”
“放心,我曉得。”
沐英低頭道:“卑職懂得分寸,隻帶了三個族弟進羽林衛,而且都是普通的羽林軍,目的也是通信方便,不然用外人,始終信不過。”
李信拍了拍沐英的肩膀。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讓你注意一些。”
說著,李信披上一件厚袍子,準備出門,房門一打開,一股寒意就撲面而來。
沐英笑著問道:“侯爺去哪裡?”
“去接個人。”
李信關門之前,瞥了鑽在書堆裡的趙嘉一眼,無奈的說道:“你記得提醒他吃飯,不要餓死在我這裡了。”
說完這句話,李大侯爺負手走了出去,上了自己的那輛馬車。
馬車一路向東,懂東城門出城,期間他不得不任由東門守城的兵丁,搜了一遍他的馬車,甚至還有人低下頭,看李信的車底下有沒有藏人。
這並不是針對李信,事實上從城門開啟以來,所有人出城都是這個流程。
出了東城門之後,李信一句朝著東北方向走去,終於在小半日之後,到了位於京城東北方向的十裡亭。
這裡是京城往北迎來送往的地方。
此時,這裡已經站滿了人,粗略一看,最少有一兩百個人。
小公爺葉茂,就站在人群的最前面。
這些人都是在這裡迎接一個人。
大將軍葉鳴葉少保, 小公爺葉茂的親爹。
李信下了馬車之後,笑呵呵的走了上去,拍了拍葉茂的肩膀。
“小公爺,來的好早啊。”
葉茂深呼吸了一口氣,回頭對著李信彎身作揖。
“見過李師叔。”
他行禮之後,飛快的轉過頭去,不看李信。
靖安侯有些無語。
“小公爺你這是怎麽了?”
“師叔,請你不要跟再跟師侄說話了。”
這個平日裡很是開朗的小公爺擠著臉,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我一看到你,就覺得渾身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