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欣聞東海大捷,全殲敵北洋水師,解東海之重圍,靖海疆之妖氛,朕心甚慰。此戰施卿戰術得當,調度有方;陳仲武以下諸將佐敢於用命,身先士卒;三軍將士奮勇殺敵,個個爭先。福建巡撫陳伯文教化有方,籌措糧草,保障有力;更有福建指揮使蘇盛者,與施卿鼎力配合,料敵機先,敢於分兵,以弱勝強,揚我國威、軍威,令敵聞風喪膽。”
“卿等悍勇不惜命,朕何吝厚爵之賞?特賜水師內帑二十萬兩,福建都司內帑一萬二千兩,以獎賞參戰官兵。賜施琅開國輔運推誠靖海伯,陳仲武奉天翊衛鎮海伯,施肇璉奉天翊衛平海伯,施肇序奉天翊衛綏海伯,其余有功將士各升賞一級;陳伯文加戶部侍郎銜,原職留任;蘇盛加兵部侍郎銜,原職辦差,其下有功將士皆升賞一級。欽此!”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行人司行人張可大抑揚頓挫地宣讀完聖旨,施琅、陳伯文等皆山呼萬歲,叩頭謝恩。
施琅起身之後,把聖旨供奉在堂上,然後和陳伯文等互相賀喜,另命親兵封了三百兩銀子給張可大,權做茶錢。
說是茶錢,其實就是個跑腿錢。
張可大給諸位道過喜之後,按說應該回避了,但他不走,只是坐在堂上喝茶。
施琅見了,情知他還有其它事。
剛才聖旨裡隻說了賞賜之事,但並沒有對他們下一步的軍事部署進行安排,張可大不走,想必是還有關於這方面的密旨。
於是不動聲色,將陳伯文、蘇盛請到客位敘話,陳仲武與諸將站立兩廂伺候。
“伯爺,下官與蘇指揮使得到升賞,全賴伯爺與諸位將軍所賜,若不是伯爺與諸位將軍英勇殺敵,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敵人消滅,在下與蘇指揮使別說受賞了,不挨板子就阿彌陀佛了。”陳伯文真誠地說道。
施琅對於陳伯文真沒有什麽不滿,漫說人家外戚的身份,就是人品、能力那也是一等一的,日後陳伯文是肯定要入閣的,如今被加“戶部尚書銜”,不過就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
更何況,無論哪支軍隊打了勝仗,沒有地方的配合你能打勝嗎?
所以,陳伯文這麽一說,他就明白,人家陳伯文是客氣,他還真不用承自己的人情。
“陳大人,太客氣了,施某可不敢當。正好聖旨裡說的,籌措糧草,教化地方,後勤保障,陳大人所做的這些都是打勝仗的必要條件,沒有陳大人的支持,旗某就算有三頭六臂,也絕打不了勝仗。”施琅連忙謙虛地回道。
說罷,他的眼神若有若無地掃了一眼蘇盛。
蘇盛在福建跟陳伯文配合得很好,這回到施琅行轅來接旨,也是得了陳伯文的指點。
此時見話說到這裡了,連忙一拱手,先把一個大大的笑臉送上。
“伯爺,要說陳大人的功勞是該得的,那是沒說的。下官的功勞則是純粹沾了伯爺的光,所謂禿子跟著月亮走,下官沾光了。”
“呵呵呵……,蘇大人客氣了。蘇大人敢以少量兵力,迭次設伏,將劉清泰打得疲於奔命,最後自殺於寧德城下,足見蘇大人足智多謀。不過,本督倒是有一事不明,還請蘇大人指教。”施琅皮笑肉不笑地假笑兩聲,問道。
“伯爺可折煞下官了,伯爺有何疑問盡管垂詢,下官一定一一稟報。”蘇盛連忙站起來,畢恭畢敬地躬身答道。
“嗯,態度還算恭敬。”施琅暗暗點了點頭。
就態度這一條,他還真說不出什麽來。
“蘇大人,本督所不明的是,你兵力本來不多,為何還敢分兵?難道就不怕讓劉清泰一口一個給吃掉?當然,實戰效果非常不錯,但如果劉清泰不是逃,而是戰,那豈不是將設伏官兵置於險地?”施琅問道。
“嘿嘿,伯爺,您這話算是問著了。當初制定此計時,也曾有人提出這樣的疑問,下官當時是這樣回答的。第一,下官是對皇上有信心。皇上自即位以來,每次打仗,都會精心謀畫,決不打無準備之仗,也不打無把握之仗。所以,下官以為,皇上既然讓靖海伯北上,那一定就是有了萬全之策,指定是給劉清泰挖好了坑,就等他跳呢。”
“第二,是對伯爺有信心。下官知道,皇上對伯爺非常賞識,伯爺身在鄭家身名不顯之時,皇上就讓當時的王巡撫暗中查訪,招攬之意非常迫切。下官想,當時鄭家能人甚多,別的不說,鄭成功、劉國軒、馮錫范、陳永華,哪個不比伯爺的地位高、名聲大?為什麽單單想招攬伯爺呢?那肯定是伯爺有過人之處。伯爺後來非常輕松地擊敗鄭家父子,逼他父子一個北上,一個南下,這就充分說明了伯爺的過人之處。 ”
“所以,下官認為只要劉清泰跟伯爺對上,大敗是無疑了。而且,他一定被伯爺打得魂飛魄散,如驚弓之鳥。這樣一支被嚇破了膽的隊伍,別說下官還有數千雄兵,就是在山上弄上十幾個兵,遍插旌旗,高聲呐喊,估計也能嚇得他們狼奔豕突。”
“所以,看似下官行險,其實是非常有把握了。”
“還有一條原因,下官是對自己練的兵有信心。下官這一年多來,仗著在禁軍那裡跟皇上學來的練兵之法,走精兵路線,不但軍事技能每日勤練不輟,而且思想教育工作也沒有落下,手下將士雖不能說以一當十,以一當三應該不是什麽大話。”
“所以,下官每個設伏點設伏兵一千,跟千兵無甚差別,別的不敢說,若是隻守不攻,韃子數萬兵攻打我一千兵把守的山頭,守他一二個時辰不成問題。一二個時辰之後,伯爺您的兵不就到了嗎?” “正是以上三個原因,下官才敢行險。伯爺,當時下官對部下講:‘咱們不能讓施伯爺專美於前,他老人家吃肉,咱們怎麽也得喝口湯。’嘿嘿,伯爺,本來下官是想喝口湯來著,誰知道竟咬到嘴裡一塊肉,伯爺,您不會怪下官吧?”
聽完蘇盛的長篇大論,陳伯文乜了他一眼,心道:“行,抓雞不叫喚——成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