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大人,我軍後撤,戰略上佔了主動。等清兵發現荊州人去城空,怕是幾日之後的事了。他們也要準備糧草器械、打探軍情,等他們開始追擊,我軍大概在幾百裡之外了,將清兵遠遠甩在身後,又有何有何危險可言?因此,錢某認為,安西伯根本無需擔心追兵,只須快馬加鞭趕到株州,則大事可定。”錢謙益乃著性子解釋道。
“是啊,安西伯打老了仗的人了,即使撤退,也不會讓清兵發覺,城頭不會遍插旌旗?本爵覺得老錢的說法可行。”陳際泰立即表示同意。
“錢大人所言極是,最關鍵一點就是,安西伯大軍撤兵易,而往上運彈藥難。既然暫時用不到,為何非要運到常德?黃某以為錢大人所言當行。”黃宗羲緊跟著表態道。
“陳某不知兵事,但從事理上推斷,錢大人所言極是。”陳邦彥道。
“起田公,你還有何辯詞?”陳子壯問瞿式耜。
瞿式耜見大部分人支持錢謙益的意見,自己也覺不好意思,訕訕地說道:“瞿某只是說有那種可能,既然都讚同錢大人意見,那瞿某也隻好同意。”
“好,那就這樣,由兵部行文,讓左路軍加緊撤退,到株州交割彈藥。”陳子壯最後拍板了。
錢謙益沒想到自己的提議,這麽容易就過了,心中大悅,瞥了瞿式耜一眼,心道:“看到了吧?這就是建極殿大學士的功效,你一個時時被皇上敲打的人,拿什麽跟我對著乾?”
……
雖小有不痛快,但總體上來說,收獲還是非常大的。
下值之後,錢謙益迅速將今日獲得的重要情報寫下來,交給錢忠。
剛辦完這些事,林察來訪,錢謙益連忙將其請進書房密談。
“錢大人,今日你可算是得了頭彩啊,你們文人有句話叫什麽來著,‘春風得意馬蹄疾’是不?不瞞你說,咱也覺著臉上有光。”林察笑呵呵地說道。
“伯爺,你們同道中人,我好你才好嘛。”錢謙益微笑著回道。
“不過,錢大人,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林察把姿態放低,小心翼翼地問道。
“哎,這是什麽話?咱倆還有什麽不可講的?”錢謙益對林察的態度非常受用。
“有句話說得好,‘得意不快心,失意不快口’。你升了建極殿大學士,皇上榮寵集於一身,可要防著小人們作崇啊。”林察隱晦地提醒道。
“伯爺,你是說,今日我表現有些過了是嗎?”錢謙益問道。
“錢大人,你今日笑容滿面,容光煥發,是不是有些太著相了?這不是刺激那些心有不平的人嗎?”林察道。
錢謙益聞言一驚,暗道:“是啊,林察提醒得對啊。今日表現是著相了,以吳炳為首的文臣肯定會不滿,若是變著法子的給自己下絆子,自己難以做人。今日輪值之事,不就是例證嗎?還有,朱由榔會不會覺得自己太過輕賤不沉穩?鄭親王就要打過來了,廣州的天就要變了,要說他們的看法好不好無所謂,不過,接下來還有好多大事要做,切不可因此而羈絆住自己的手腳啊。”
想到這裡,錢謙益起身一揖,道:“多謝伯爺教我!”
林察慌忙起身還禮,道:“錢大人太客氣了。若不是你我同心要乾辦大事,林某可不是多嘴之人啊。”
“那是自然,非愛我之人不會指我過失,這一點,錢某還是知曉的。”
兩人重新落座。
“說來也怪,今日得封建極殿大學士,確實是意外之喜。想當年,得中探花也沒有這麽得意忘形。伯爺,你說是不是人越老功利心越重了?”錢謙益坐下後,自失一笑,問林察道。
“不是。想當年,錢大人得中探花,雖同是一甲,但畢竟不是狀元。咱推測大人之心,怕還有些遺憾吧。如今不同,建極殿大學士,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乃文臣之首,大人欣喜若狂,也是可以理解的。”林察回道。
“哈哈哈……,伯爺,您可真會說話。”林察的話,算是撓中了錢謙益的癢處,讓錢謙益感覺渾身舒泰,指著林察哈哈大笑。
“錢大人,按說咱不該與你聯系過密,以免引起他人注意。不過,今日確實有一件難事,還須大人幫忙。所以,就以賀喜之名前來拜訪,想來,不會引起別人懷疑吧。”林察道。
錢謙益點了點頭,對林察非常滿意。
不但能指正自己的過失,還能如此謹慎,看來自己沒有選錯人。
“伯爺,有何難事?”
“是這樣的。咱讓小弟林覺去跟洪玉雄接觸了幾次,感覺情況不妙,所以,咱就讓小弟暫停了。”
“哦?是洪某人不聽話了?”
“是啊。小弟畢竟不是守備了,而且還是受了咱的連累, 洪玉雄一心往上爬,哪會沾這個包?可以理解,人走茶涼嘛。”
“又是一個捧高踩低的小人!”
“錢大人,之所以咱讓小弟暫停了策反之事,除了剛才這條之外,咱還有一層顧慮。就是洪玉雄這人勇猛有余,細膩不足,即使小弟把他策反成功,難保他不會壞事。想這種要命的事,咱是覺得,寧可不為,也不能留下隱患。您說呢?”
“是,有道理,這事你做得對。”
錢謙益聽了點點頭,對林察做事更是滿意到了十分。
“那依伯爺之見,下一步如何去做?”
“停止滲透,切不可冒險。至於內應之事,咱覺得你我兩人有家丁也能湊個五百人,這些人也能成點事了。”
“那可不行。水師守備必須拿下,只有掌握了這支軍隊,那人才算徹底掌握在咱們手中。”
“那就只有一條路,換掉洪玉雄,讓林覺上位!”
“此計甚妙,就這麽辦,你讓他去求求陳大人,這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
“不行。這事咱想過,若是別人,我姑父安排起來自是沒有問題。可林覺是在皇上那裡掛了號的,我姑父現在心跟熱炭一樣,哪裡會因為自己姑爺的事惡了皇上?”
“無妨,我上折子保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