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話,大西軍精銳只有三千人,由中軍大都督馮雙禮率領。”
“嗯,以你觀之,五軍大都督之中,孫可望的親信都是誰?”
“回皇上話,前軍大都督王尚禮是其死忠,後軍大都督白文選是李定國親信,左軍大都督馬元利是劉文秀親信,右軍大都督張化龍是艾能奇親信。據臣所知,馮雙禮雖歸孫可望指揮,但跟艾能奇關系莫逆。”
聽到這裡,朱由榔基本可以斷定,馬寶是真心歸附了。因為他說的這些情況屬實,沒有夾雜任何水分。
“馬寶,你記住一句話,二十萬兵馬朕並沒有放在眼裡,大西軍只有一人是朕唯一所看重的,那就是李定國李寧宇。如果他能歸降,朕定掃榻以待。”
“請皇上放心,臣一定盡力說服李將軍來降。”
“不是那麽容易。馬寶,李定國此人最重情義,是他的優點,也是他的缺點。他跟孫可望雖政見不合,但未必會丟下他不管。馬寶啊,要真是這種情況,你怎麽辦啊?能不能給朕乾辦這件大事?朕不要一兵一卒,只要李定國一人即可。如果能乾辦得來,朕不會虧待你的,功勞簿上你是首功。”
“……”
馬寶沉吟不語。
朱由榔也不言語,靜靜地看著他。就見馬寶牙咬著腮幫子,思謀了一會兒,眼裡漸漸露出凶光。
“皇上,臣與宗兄馬進忠只有二萬五千兵馬,欲行大事怕力量不足。臣請求撥些地雷和手榴彈讓臣帶回去,有了這些殺器,臣有把握把姓孫的弄死!”
“可以給你一車。不過,如此帶回去怕是會有麻煩。這樣吧,你跟馬吉翔商量個辦法,讓他通過另外的渠道把這車彈藥帶進昆明。”
“是,臣遵旨,臣謝謝陛下信任。”
能給一車彈藥,是馬寶沒有想到的。他覺得給個一二十顆地雷和手榴彈就不錯了,畢竟這是明軍的秘密武器,不是親信將領,是不可能給這麽多的。
但人家皇上連愣都沒打,說給就給了,說明什麽?說明人家實打實地信任了自己。
有心胸啊,這樣的皇上值得臣子死命來保。
“不用謝。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嘛。好了,跪安吧,有些事跟馬吉翔商量去吧。”
……
明面上有任僎,暗裡再有馬寶這張牌,朱由榔心頭大定,即使任僎搞不定孫可望,馬寶這支棍子,也能把雲南攪個天昏地暗,雲南只要亂了就行,只要給自己個喘息機會,孫可望就死定了。
隨即,朱由榔召見了傅作霖。
傅作霖看著老成了許多,頜下蓄起了胡子,眼神也不再是那麽灼灼逼人了。
“潤田,桐若跟你都說了吧?”
“是,楊大人已經跟臣談過了。”
“那好,你談談你的思路吧。”
“陛下,臣以為,雲南的形勢宜穩不宜亂,穩,則廣州穩;亂,則廣州震動,還會影響陛下制定的戰略。故,臣此去雲南,當收斂鋒芒,見機行事。若能穩住孫可望更好,穩不住,臣也要想法子拖他個一年半載。”
“正是如此。你這樣一說,朕就放心了,生怕你還是那種急躁性子。要還是那樣的性子,朕絕不會讓你去,不但於事無補,而且還很容易把自己陷入絕境。”
“陛下,臣經上次一事,痛定思痛,已經悔過了。”
“悔過了就好。朕看你現在這種狀態就不錯,重器無鋒,大巧不工,只有這樣,朕才放心讓你前去。”
“臣一定竭盡全力,不負聖上厚望。”
“潤田啊,此去非常危險,如果孫可望惱羞成怒,要想辦法把自己擇出來,萬不可逞血氣之勇。必要的情況之下,朕許你便宜行事。”
傅作霖一聽,感動地差點哭出來。
便宜行事是什麽意思?不就是讓他假裝投降嗎?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皇上竟然連這話都說出來了。
“陛下大恩,臣粉身碎骨難以為報。請陛下放心,臣決不會辱沒了陛下顏面,必要的時候,讓孫可望看看,永歷臣子的骨頭是什麽做成的。”傅作霖連忙跪下磕頭。
“不到萬不得已,朕不要你拿命去換這麽個虛名。潤田啊,平身吧,朕希望你能發揮自己的才能,遊說李定國、劉文秀、艾能奇、白文選、馮雙禮,這些人都是可以爭取的,再加上有任僎這張明牌,還有馬寶這張暗牌,朕相信你一定能成功歸來。”
“是,請皇上放寬心,臣一定想盡一切辦法,給皇上爭取一年以上的時間。”
……
雲南的事暫時就這樣了,布下這麽多棋子,能不能發揮作用,只能看天意了。最壞的局面是這些布置全失敗了,孫可望悍然起兵東進,可桂林還有焦璉和白貴坐鎮,他一時半時還威脅不到廣州。焦璉和白貴的忠心不用懷疑,焦璉的軍事才能在歷史上也有所記載,是很出眾的。他已經在桂林經營近半年,如果還不能擋住孫可望的進攻,那他就不是焦璉了。
這是朱由榔不是很擔心的一個重要原因。
雲南、湖南、江西的局面都不樂觀,但最緊迫的,還是福建。
據李成棟來報,他已經從汀州撤出,經龍華撤往漳州。
漳州是福建最後一道防線,如果漳州有失,清兵直接就威脅到了廣東東大門潮州。
與博洛決戰的時刻到了,朱由榔必須把其它的事都放下,集中精力打好漳州一戰。
六月二十,朱由榔祭天、告廟,完成一應繁瑣禮儀,率禁軍一萬東出廣州,踏上了征程。
廣州城的防務,朱由榔還是交給了陳子壯,率陳仕豪、林覺共五千人馬,還有馬吉翔的錦衣衛協助,軍事力量應該綽綽有余。再加上瞿式耜、楊喬然、呂大器、陳邦彥這些忠臣出謀劃策,應該萬無一失。
朱由榔的隨行文臣是吳炳和黃宗羲,他倆的主要任務是協助處理政務,保障皇帝跟廣州的聯系不斷——雖然大多政務都交給了瞿式耜,但有些重要政務,瞿式耜不敢自專,還是會報給朱由榔拿主意。
皇帝禦駕親征,最怕的就是跟都城的聯系斷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