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妾,叫眉兒?不就是前些日子龔鼎孳娶的名妓顧眉嗎?鬧得沸沸揚揚的,京城誰不知道?”索尼聽了海林的稟報,心裡想道:“顧眉本是妓女,自不是良家女子。哈提斯化外之人,也非正人君子,二人見面,眉來眼去非常正常。好吧,就讓龔鼎孳將顧眉獻出來吧。”
不過,這事他可不想出面,畢竟顧眉是龔鼎孳的愛妾,他堂堂的議政大臣,怎麽能做這等奪人所愛的事呢?
“海林,你去找龔鼎孳,讓他親自把顧眉送到火器營。”索尼對海林道。
“主子,奴才這份量輕了點吧?龔鼎孳若是不答應怎麽辦?”海林問道。
“無妨,龔大人忠於朝廷,公私他分得清。再說,你的份量怎麽輕了?爺門下奴才,在他們漢人那裡就是主子!”索尼霸氣地說道。
“是,奴才告退。”
海林得了索尼的話,感覺有了底氣。
從索府出來,海林直奔龔府。
聽說火器營海管事來訪,龔鼎孳不敢怠慢,趕緊令人將海林請進客廳。
因為他非常清楚,海林雖是五品官,但他是索尼門下奴才,剛剛得用之人,前途不可限量。
“海大人,貴足踏賤地,真是蓬蓽增輝啊。不知海大人有何貴乾?”龔鼎孳謙卑地問道。
“呵呵,龔大人,下官來此,自是為了火器營之事。前者,龔大人將哈提斯和張念寶擄來,算是為咱大清朝立了一功,我家主子對大人極是推崇。”海林大模大樣的坐到客位,先是客氣了幾句。
“哪裡,哪裡。這些事本是臣子所當應為,不敢當索大人誇獎。”龔鼎孳謙道。
其實他心裡非常受用。
能得索尼推崇,自己的前程同樣一片光明啊。
“下官此來,是奉我家主子之命,來向龔大人借一個人。因為事涉火器製作大事,更兼此事乃是大人起的頭,也有大人的功勞在內,想必大人不會讓下官失望吧?”海林道明來意。
“那是自然,莫說是借一個人,就是借十人,百個,下官也決沒有不答應的道理。不知海大人欲借何人?”龔鼎孳問道。
“哈提斯點名要一人陪他,否則寧死不降。這個人就在貴府,叫顧眉。”海林道。
“這……。”龔鼎孳一聽這兩個字,臉上的笑容以可見的速度凝結,繼而臉罩寒霜。
“海大人,說笑呢吧?顧眉乃是本官家眷,你這是上門來侮辱本官麽?難道就不怕本官參你一本?”龔鼎孳冷冷地說道。
“龔大人,顧眉何人,下官自是十分清楚。大人元配乃是董氏,顧眉不過是一妾而已,而且並非良家出身,家眷二字有些過了吧?再說了,你聽清楚,下官是奉了我家主子之命前來,你若想參下官一本,那就請?便。不過,這後果,龔大人要想清楚。”海林並不懼怕,搬出索尼來,不信龔鼎孳還能硬氣起來。
“這……。”果然,龔鼎孳一聽索尼的名字,立即啞了。
“龔大人,下官奉勸你一句,哈提斯可是製作火器的關鍵人物,你的官位因他而升,也可以因他而降,甚至更壞。何去何從,你想想吧。”海林接著勸了一句。
與其說是勸,還不如說是威脅。
龔鼎孳此時感到受到了極大的侮辱。
海林和索尼,顯然因為顧眉的出身而覺得無關緊要,而且,滿人向來在男女之事上不如漢人那麽在意。
別說是一名小妾了,就算太后如何?當年還不是為了勸降洪承疇,而不惜委身於他?
不過,在漢人眼中則是另一回事。
顧眉雖然不是良家,但她如今已經從良,成了自己的側室,那就跟過去那段不光彩的歷史做了切割,她不是屬於大眾的,而是專屬於自己了。
讓自己的女人委身於一個狗熊似的泰西人,這不是莫大的侮辱嗎?
“龔大人,我家主子的原話是,讓你將人送至火器營。酉正時分下官再見不到人,那你就去跟我家主子解釋去吧。告辭!”說完,海林起身走了。
留下龔鼎孳一人在客廳裡發呆。
“怎麽辦?怎麽辦?”龔鼎孳心裡不停地問自己。
他只有兩個選擇。
一個是堅決不從,但結果肯定會承受索尼甚至是皇上的怒火,丟官是小,命能不能留住還在兩可之間。
根本不用做別的奢望,滿人不可能為了他一個漢侍郎的面子放棄火器製作,因為後者的重要性太高了,關系到大清的生死存亡。
第二個選擇就是乖乖聽命,把顧眉送到火器營。
好處自然是顯而易見的,高官厚祿、富貴榮華將會源源而至。
只是眉兒將會遭受凌辱,若是傳揚出去,自己的名聲可就徹底毀了,別說在朝為官了,怕是想要終老林泉也不可得,吐沫星子就能把自己淹死。
簡單地說,第一種選擇是留名得利;第二種選擇是得利毀名。
“有沒有第三種選擇呢?能不能既得利又不毀名?”龔鼎孳在心裡問自己。
思忖良久,答案是肯定的。
把顧眉送去火器營, 陪哈提斯幾天,遂了索尼之願,但須把這件事死死地捂住,不透出半分,幾天之後顧眉回府,權當這事沒有發生,豈不是兩全齊美嗎?
只不過,自己將會承受良心的譴責。
“良心?也許海林說的對,顧眉出身不是良家,從根子上說,她只是一個娼妓而已,自己沒娶她進門之前,還不是閱人無數?人救她於水火之中,難道她不該為我犧牲一次?就當她多接了一次客罷了。”
龔鼎孳想到這裡,理智終於戰勝了感情,不再猶豫,作出了最後的選擇。
他抬腿往內宅而去。
進了內宅,顧眉殷勤地接著,龔鼎孳沉著臉把丫環婆子全趕出去。
“老爺,怎了?”見龔鼎孳臉色不善,又把人全趕了出去,顯是有機密之事,顧眉不明所以,連忙問道。
“唉,眉兒,怎麽說呢?老爺遇到大難了,此難須你出面才能解決。”龔鼎孳把顧眉拉進自己懷裡,撫著她的秀發,歎了口氣,非常痛心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