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也別扮孝子模樣給別人看了,就做個大清的忠臣吧。
洪承疇想到這裡,對胡進忠道:“胡公公,請上覆太后,洪某立即遵旨進京。不過,進京之前,洪某人要趕往南京,阻止豫親王抄斬鄭芝龍。”
“洪大人果然識見過人,太后沒有看錯人。不過,洪大人,豫親王可不比旁人,心高氣傲,脾氣有些古怪,怕是聽不得別人勸,你去能行嗎?他惹急了,可是什麽事都能做出來,你要當心哪。”胡進忠問道。
“不怕,洪某以天下為己任,不將個人安危放在首位。且以大義說之,不怕豫親王不聽,更何況,洪某人身為輔政大臣,也是有權過問此事的。”
“洪大人為大清天下,真是披肝瀝膽,咱家這就回京上覆太后。”
“好,那就不送了,洪某人也要收拾行裝立即啟程,晚了怕是來不及挽救鄭某性命。”
“好,就此別過,京城再見。”
胡進忠匆匆走了,洪承疇令家人收拾行裝隨後進京,自己因為心憂鄭芝龍,所以騎快馬帶領親隨迅速上路。
隻一天功夫,洪承疇就到了南直隸。
不及休息,洪承疇匆匆趕到多鐸在南直隸的王府拜見。
“奴才洪承疇拜見王爺。”
洪承疇見多鐸正坐在堂上飲茶,下首則坐著博洛,尼堪、圖賴、譚泰、何洛會一乾敗軍之將均在列。洪承疇投降之後,被抬籍入了鑲黃旗,算是旗人了,所以,見了這一乾旗人貴胄不敢怠慢,一甩馬蹄袖,單膝跪地,打了個千,先行拜見多鐸。
孝莊太后所料不差,多鐸聽了多爾袞被驚馬摔死,並被誣以謀反罪名之後,氣得摔了好幾個茶盞,殺了一個不長眼的奴才,卻沒有謀反之心。
一來他認為豪格和太后的搶權,乃是家事,無論誰當家,反正是他愛新覺羅家的,哪能自相殘殺?
二來即使他想造反,也得有人跟著啊,像博洛、譚泰這些帶兵的,哪個家眷不在京城?就連他自己,家眷也沒有帶到南直隸來。造反?造什麽反?恐怕你一起反心,自己一家老老少少都得全部被殺。
所以,多鐸只是氣憤難當,卻沒有一點造反之心。
當然,他也明白,自己在南直隸的時間不多了,豪格和太后是不會容許自己再掌兵權了。
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就是這樣罷了。
他做好了進京的準備,卻沒想到,在這當兒,新晉輔政大臣洪承疇竟然趕來拜見。不知道,他的來意是什麽。
“亨九,起來吧。你不是在靈隱寺為母守製嗎?巴巴地跑到南直隸來幹什麽?噢,爺明白了,你必是接到了聖旨,這是赴任上京,是吧?不知道是不是奉了密旨,要拿我進京啊?”多鐸給洪承疇留了點面子,雖然陰陽怪氣,語含諷刺,但也沒有讓他多難堪。
多鐸話中暗含譏諷,洪承疇自然聽了出來,不過,他早就做好了思想準備,這點委屈還是能承受的。
“回爺的話,給奴才一百個膽子,奴才也不敢來拿王爺啊。再說,王爺乃國之乾城,皇家貴胃,奴才想,皇上和攝政王依為東南藩籬,哪能輕易問罪?奴才來拜見王爺,不為別的,隻為給一個人求情。”
“誰?”
“鄭芝龍。”
“哦?”多鐸眉毛一軒,冷笑一聲,放下手裡的茶盞,問道:“洪大輔臣不在家守製也就罷了,著急忙慌地跑來,竟然是為鄭芝龍求情來了,真難為你一片為國為民之心啊。看來,豪格或者其他什麽人選你當輔臣是選對了,就這份忠心比多少人都強。那爺問你,鄭芝龍不該死,是嗎?”
“回爺的話,奴才以為,鄭芝龍雖然該死,但也有可饒恕之處,他兒子鄭成功現在仍奉隆武旗號,並沒有投降永歷,所慮者,無非就是其父。故而奴才以為,可否暫留其一命,奴才修書與鄭成功,等鄭成功投誠之後,再由王爺發落,爺看可好?”洪承疇低著頭誠懇地說道。
“我呸!洪承疇,你他娘的安的什麽心?漳州之戰,鄭芝龍沒有按計劃完成合圍,以至於我全軍覆沒,他不死誰死?啊?難道讓爺去死?”
洪承疇剛說完,不待多鐸說什麽,博洛一口吐沫呸到洪承疇臉上,一拍桌案大聲罵道。
“就是,洪承疇,別他娘的一副憂國憂民的樣子,誰也不傻。鄭芝龍不就是你的老鄉嗎?難道在你眼裡,他的命比爺幾個貴重?”罵這話的是尼堪。
這幾位都是龍子龍孫,被啐被罵,洪承疇也不敢言語,甚至博洛一口痰在臉上滑膩膩的讓他惡心不已,但他也不敢稍動分毫。
洪承疇此時感到非常屈辱,想當年他是何等尊貴之人?自降清以後,雖沒有實權,但皇台吉對他一直也是非常尊重,哪受過這等汙辱?“漢家多麽文明,滿清是何等野蠻啊。我忍,我忍!”洪承疇緊咬牙關,低著頭,強行忍住心頭的屈辱。
“洪承疇,你別擺出一副忠臣孝子的樣子了,讓爺看了惡心。你是忠臣嗎?若是忠臣,為何降我大清?你不是一直推行儒家學說嗎?那爺問你,父母喪,兒女要守孝三年,是不是儒家講究的禮教?那為什麽一聽被任命為輔政大臣,你就忘了這個禮教?怎麽也得上折子三請啊,連一請都沒請,就這麽巴巴地上任了,你算什麽孝子?不忠不孝,你還有臉來爺跟前說教?!”
博洛罵完,尼堪罵,尼堪罵完,多鐸親自上陣了,他罵得更加惡毒!這番話直接戳心,一下子把洪承疇那件披在身上的虛偽外衣給撕了個粉碎!
洪承疇被罵得狗血噴頭,羞愧難當,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但他仍在為自己辯解:“他們根本不了解,我是真心為大清考慮,沒有考慮身後之名。”
“爺,奴才並無他意,是真心為我大清考慮,還望爺明鑒!”
洪承疇再次誠懇地說道。
“放你娘的狗屁羅圈屁!”多鐸怒了,拿起手裡的茶盞,砸向洪承疇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