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榔的一番現代醫學理論,把葉氏父子說得一愣一愣的,白興、戴憶蘭、張虎以及圍在朱由榔身邊的士兵更是跟聽天書一樣。
“皇上,你說的細菌是不是跟小蟲子似的?它很小,也是活的?”葉陽生呆愣了一陣,忽閃著大眼睛問道。
“對對對,就跟小蟲子的。陽生,你說的很對。”朱由榔讚道。
不得不說,還是孩子有想像力,他說的還真是那麽回事,甚至比朱由榔的說法還形象。
“小蟲子有好有壞的,壞蟲子老是想跟好蟲子打架,讓皮膚給隔開了,要是皮破了,壞蟲子就能跟好蟲子打架了。”葉陽生接著說道。
“陽生,你很了不起,就是這麽回事。”
“那皇上,壞蟲子難道不會被人吃進肚子裡嗎?”
“會呀,但肚子裡也有好蟲子,能打過壞蟲子,所以沒事。要是打不過了,就鬧肚子、嘔吐,還有時疫,時疫你懂吧?”
“我懂。”
“時疫就是大量壞蟲子進入氣管、肺,然後讓人發病的。”
“噢,皇上,我懂了。”
葉陽生點了點頭,繼續說道:“那,皇上,有辦法把這些壞蟲子殺死嗎?”
“有啊。比如朕剛才說的三七,就是用來殺死壞蟲子的。還有,酒也可以,開水也可以。”
“酒?草民不懂,是咱們日常喝的米酒嗎?”葉紫帆問道。
“不是,得是蒸餾酒。不知道廣州有沒有蒸餾酒?”朱由榔道。
“蒸餾酒?就是那種放在鍋上蒸出來的酒嗎?”旁邊張虎搭話問道。
“是,就是那種,你的意思是,廣州有這種酒?”朱由榔問道。
“有,叫梨花白,陳家有這麽個作坊,蒸出來的酒非常烈!一般人可降不了那酒。”
“陳家?哪個陳家?”
“陳際泰陳大人家,他家有個酒作坊。”
“好,張虎,派人去買些來,另外,再買些棉花和白布,白布最好是紗布。”朱由榔聞言大喜,沒想到明朝就已經掌握了蒸餾技術。
“遵旨!”張虎答應一聲,轉身吩咐親兵趕快去辦。
“皇上,草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葉紫帆在旁問道。
“講。”
“皇上,您說的這一套治外傷的方法不知道管不管用,當然,皇上說的肯定管用,不過草民試過才能知道。若是管用,還請皇上保密,不可外傳啊。”葉紫帆道。
嗯?
朱由榔轉身盯著葉紫帆,把葉紫帆盯得直發毛:“壞了,剛才說的話,讓皇上生氣了,會不會一怒之下殺了我啊?”
想到這裡,葉紫帆小腿一軟,就出溜到地上了。
“皇上饒命!”
“嗯?老子現在也有這麽大的威壓嗎?只看了他一眼,就嚇壞了?”朱由榔心道。
“快起來,朕可不是暴君,說殺人就殺人。朕是對你的話非常欣賞,有見識,不唯上,有嚴謹的態度,還有很強的保密意識,這都是一個合格的郎中所必備的素質啊。”
朱由榔親自拉葉紫帆起來,眼光柔和了一些,接著說道:“好,就聽你的。今日之事,隻限於在場這些人知曉,不要外傳。剛才朕說的療傷之法,你可以做個試驗,如果管用,朕許你父子使用。”
這份恩典可就大了,相信給他家帶來的不僅是醫術的快速長進,還會帶來豐厚的經濟收入。
“謝皇上恩典!”葉紫帆連忙跪下磕頭。
……
“皇上,
還有幾個重傷員,有兩個從馬上掉下來摔斷了腿,有一個瞎了一隻眼,以後生計都是問題啊。”張虎小聲說道。 朱由榔聞言點了點頭,沉思有頃,對張虎說道:“你提的此事不是小事,關乎軍戶的地位問題,也關乎軍隊的戰鬥力問題。按照祖宗成法,軍戶地位太低,對於提高軍隊的戰鬥力有消極作用。朕看怎麽也得定個章程出來,不能讓士兵流血再流淚。你告訴士兵們,他們不惜命,朕絕不會惜財,朝廷會解決他們的後顧之憂的。”
之所以沒有立即答覆什麽,是因為有明一代,有森嚴的社會制度,按社會地位排序的話,從高到低依次是士、農、兵、工、商,軍戶的地位低於民戶。
朱由榔肯定會對阻礙社會發展的這種不平等排序進行改革,但卻又不能急功近利。“治大國如烹小鮮”,必須徐徐圖之,條件成熟一項改一項,若全盤否定祖宗成法,別說反清複明了,他在廣州能不能站穩腳跟都得另說。
如今,他的第一要務是提高軍隊戰鬥力,若還是按祖宗成法, 軍人的地位和待遇太低,是不能形成強大戰鬥力的,所以,這一條必須得改,而且必須從現在就得改。
改是改,怎麽改才能既提高軍隊戰鬥力,又不至於引起其它階層的反對,卻是一篇大文章,他得跟幾位大學士商量商量。
“皇上聖明!臣代軍士們謝皇上恩典。”張虎躬身謝道。
雖然沒有具體措施,但張虎還是從皇上的話裡聽出了重視之意,別的不說,大概多給點賞金是可以辦到的。這此兵都是他們父子募來的,能夠給士兵們多爭取點賞金,他自然是樂意的。
……
酒、紗布、棉花買來了,葉陽生也弄來了少量的三七粉。朱由榔讓把紗布煮了,把棉花弄成一個個小球,然後泡在酒裡,詳細給葉家父子說了用法。
葉紫帆仔細聽了,轉身對張虎說道:“將軍,請借刀子一用。”
張虎把身上一把匕首拿出來遞給葉紫帆,葉紫帆接過來,在左臂上輕輕一劃,拉了一道口子。
“你幹什麽?”戴憶蘭一驚,問道。
“皇上說的,做個試驗。”
“那麽多傷兵,在他們傷口上試試不就行了?”
“不行,這法子不知道行不行,怎麽能在別人身上試驗呢?”葉紫帆邊說邊讓兒子給他按皇上說的法子,用酒擦傷口,倒上三七粉,然後用消過毒的紗布包扎起來。
“怪不得葉天士能成為清代名醫呢,就他爺爺這股子狠勁,這股子較真的勁頭,能不成為名醫?”朱由榔心道:“行,很疼吧?活該!這就是敢質疑皇上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