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清兵,三百降了,李承胤被俘,羅成耀、丁聰等皆死於亂箭之下。
從開戰到結束,僅用了一個時辰。
大約還有一個時辰,李成棟的大軍就要到了。
張家玉迅速從勝利的喜悅中掙脫出來,加緊調派人手。
東門的城門樓,成了張家玉臨時指揮所,焦璉、白貴、張彪、張豹以及陳仕豪等統軍將領皆侍立在側,只有一人跪在地上,那就是張虎。
“一千人打一百人,竟然一觸即潰,足見為將者無能。一將無能,累死千軍。虎兒,皇上把前敵指揮權交給為父,是對為父的信任,但在如此重大的行動中,差點因為你功虧一簣,若不是焦將軍、白將軍,不但東門攻不下來,為父也會為你所累,死於亂軍之中。虎兒,你可知罪?”張家玉未分配任務,先問起了張虎的罪。
在他看來,消滅八百清軍的先遣部隊才剛剛揭開大戰的序幕,真正的考驗還在後邊,所以必須嚴明軍紀,如果因為張虎是自己的兒子不加以懲罰,肯定會影響部隊剛剛提升起來的一點士氣。
“父親,孩兒知罪,孩兒無可辯解,任憑父親發落。”張虎知道父親的性子,那是最為剛直的,絕對不會因為自己是他的兒子而壞了國事的。
“好,為父既是你的父親,也是這五千多軍隊的統帥,事關皇上中興大業,為父也不敢循私,你在九泉之下,不要埋怨為父。”張家玉說到這裡,臉上露出痛惜之色。
“是,父親,兒子無能累及老父,縱死九泉,必不敢有半點埋怨。只是,父親,兒子不孝,不能給你養老送終了。”說到這裡,張虎叩了個頭,眼淚流了下來。
“無妨,你去了,還有你兩個弟弟呢。”張家玉也非常感傷。
周圍侍立的人此時才聽明白,這是要演轅門斬子的戲碼啊。
焦璉、白貴對視一眼,心道:“張家玉這是演戲還是來真的?真能狠下心來?如果真是那樣,這張家玉還真是讓人佩服。”
陳仕豪瞥了焦、白二人一眼,心道:“在場的眾人之中,只有這兩位最適合講情,怎麽他們一言不發?”
“父親,父親,不能啊,不能殺大哥!”張彪率先反應過來,連忙跪下,大聲求情。
“是啊,父親,大哥罪不至死,不能行軍法啊。”張豹也連忙跪下求情。
“二弟,三弟,不要給為兄求情了,為兄帶兵無能,差點壞了皇上的大事,還差點累及老父性命,即使父親不責罰,心裡總是不安生。為兄去後,還請兩位弟弟替我在父母面前多盡一份孝心。”
“大哥!”張彪、張豹與張虎相擁而哭。
焦璉一看,此時再不出聲,可就不厚道了。連忙拱手道:“大人,清兵戰力超強,張虎所帶都是新兵,沒上過戰場,而且又不佔地利,雖一觸即潰,但也有情可原。而且,大敵當前,正是用人之際,請張大人饒恕張虎的性命,準他帶罪立功也就是了。”
“末將附議。”白貴在一旁求情。
“末將附議。”陳仕豪也不甘人後,連忙求情。
“三位將軍,請不要再說了。張虎是我兒子,我更得從嚴處置。若是這次放過張虎,那以後別人出了這事怎麽辦?我的號令還怎麽能服眾?”張家玉堅定地說道。
張家玉沒有借坡下驢,反而表達了更強硬的斬子的意向,這倒讓焦、白、陳三位一愣。
三人均想:“張大人竟然如此剛正?看來皇上選他為帥,
還真是選對人了。” “來人!”時間緊迫,張家玉不想在這事上糾葛太久,遂狠了狠心,對外喊道。
“屬下在!”親兵隊長從門口進來,單膝跪地聽令。
“把張虎押出去,立即斬首!”張家玉稍猶豫了一下,然後決絕地下了命令。
親兵隊長一愣,待明白自己沒有聽錯以後,一揮手,門口進來兩名親兵,就來架張虎。
“父親,不能啊,不能殺大哥啊!”張彪、張豹見父親來真的了,抱著張家玉的腿大哭。
“張大人,還請收回成命!大敵當前,不能擅殺大將!”焦璉、白貴、陳仕豪連忙再次求情。
“嗆啷!”
張家玉抽出腰間寶劍,橫在胸前,大聲說道:“哪個再敢求情,就地斬殺!”
眾人一見,張家玉維護軍紀的決心如此之大,都默默退了回去,就連張彪、張豹也只能是站起來,在一旁默默垂淚。
張虎倒是非常光棍,對著張家玉鄭重地叩了三個響頭:“父親,請保重!兒子去了。”
張家玉眼裡含淚,故意用漠然的語氣說道:“去……吧。”
張彪、張豹淚如雨下,用手捂住嘴,強忍著沒有哭出聲來。
焦璉、白貴、陳仕豪,無論三人是什麽心思,見到這一幕也不免心酸。
“皇上駕到!”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白興的聲音。眾人一聽,連忙跪倒在地,迎接聖駕。
“眾位愛卿,平身!”朱由榔在白興、戴憶蘭的護衛之下,帶著陳子壯、陳邦彥走了進來,徑直走到張家玉原先坐的椅子前坐下,然後抬手說道。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眾人磕個頭,站起身來,只有張虎仍然跪在地上。
“謔,張愛卿,你這是鬧的哪一章?轅門斬子嗎?”朱由榔微笑著問張家玉。
“皇上,臣在行軍法。”張家玉躬身答道。
“大敵當前,不趕快布置防禦,怎麽行開了軍法?”朱由榔問道。
“皇上,張虎無能,剛才攻打東門時,被清兵一擊而潰,差點壞了皇上大事。大戰在即,軍紀必須要嚴,臣不能因為張虎是臣之子而循私,否則難以服眾。”張家玉答道。
“朕求個情,讓張虎帶罪立功,以觀後效吧。”
“皇上,臣執行軍法,乃臣之職責所在,臣請皇上勿要乾預。”張家玉梗著脖子說道。
“殺兒子的勁頭怎麽這麽大?連我的話也不聽了?難道張虎不是他的親生兒子?”朱由榔心道。
他不無惡意地瞧了瞧張家玉和張虎的相貌,覺得父子二人很像,應該是親生的。
朱由榔欣賞張家玉的正直無私,但倔到這種程度,不懂變通,卻是有點想不通。
那怎麽辦?總不能強硬地下旨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