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個星河月,戰區的處理意見便下來了。赫爾墨斯被調離我們小隊,降為助理執法官,去培訓基地擔任訓練教官,我也被戰區通報批評,扣發了一個月的薪水。
赫爾墨斯臨走的那天,我們五個人一起去了艾迪提烏德,那是整個東部星河最大的酒吧,體積如同一個恆星級戰艦,漂浮在平流層中。
每次到這都是擁擠不堪,酒吧裡充溢著各個星球的生物,好像萬國博覽會一般。如果誰想了解東部星河智慧生物的種類,沒必要去星河歷史博物館,到這便可讓你一覽無遺。
酒吧內共分三個巨大的舞池,每個舞池面積都在二萬平方米以上。我們在距離中央舞池前大約5公裡左右的地方坐下,酒吧中遊蕩的幽靈服務生立刻送上了酒單。
我點了一瓶三百星河年的冰釀熔漿,服務生把酒上來之後,將瓶子四周的固態甲烷點燃,藍色火焰映襯著瓶中暗紅色的熔漿,煞是好看。
飄零不喝酒,點了一杯蜜奶汁,提坦則要了一大桶礦物質油。保羅和赫爾墨斯各自要了他們星球上的名酒,一個叫咕嚕咕嚕,一個叫格爾伏特。
我好奇地問這兩種酒為何會叫如此奇怪的名字。保羅說,是因為這種酒太好喝了,喝下去後會讓胃裡情不自禁地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說完他就拿起瓶子喝了一大口,從表情上看,確實很享受,可惜酒吧內太吵,我實在沒聽清他的胃裡有沒有咕嚕咕嚕的響聲。
飄零見赫爾墨斯一直默不作聲,走到他身邊坐下,柔聲道:“願意為我們介紹一下你的家鄉名酒嗎?”赫爾墨斯看一眼飄零,緩緩地點了點頭。
“在我的家鄉,格爾伏特是個英雄!他獨自一人闖入地下主城,刺死了暴君,解救了被殘害的人民,但卻被新上台的統治者誣陷為叛黨,殘忍將他殺死。這件事在他死後五十個星河年才被大家知道,族人為了紀念他,將我們星球上最美的酒改為他的名字,以紀念他勇往無前,不懼死亡的大無畏精神!”
“好,原來是英雄的酒!來,給我倒一杯!”赫爾墨斯舉起酒瓶將我面前的高腳杯斟滿。我將手中的酒杯高高舉起,“為了英雄,乾杯!”
“乾杯!”“乾!”“嘀咕咕!”
我一口將這杯金黃色的液體飲下,隻覺得胃裡如同火燒般難受,一股熱氣從體內迅速向外湧出,使我本能地打了個冷顫。
赫爾墨斯見狀,問道:“隊長感覺怎麽樣?”“好烈的酒!隻是為何我喝下後會感到身上有股寒意?”
赫爾墨斯拿起酒瓶,喝了一大口後說道:“這酒就是這樣,會使你感到涼爽,這是我們星球獨特的氣候環境決定的。我們凱特星是人馬星座三合星的行星,那裡的一年相當於1.2倍星河年,這一年中有三分之二的時間天空會有三顆恆星,他們同時出現時,地面的溫度會非常高,任何生物都無法生存,因此我們在地下建造了許多溶洞,每個溶洞上都留下通風井,用來采集光和氧氣。因為常年在地下溶洞裡穿梭,所以凱特星人身材都十分的矮小,這樣的體型也有效減小了體表面積,大大降低了體內水分的蒸發……”
我端著酒杯靜靜的聽著,雖然四周音樂嘈雜,但他說的每一句話通過翻譯器,都清楚地傳到了我的耳朵裡。之前雖然知道赫爾墨斯來自一個貧瘠的星球,但沒想到那裡的生存環境竟是如此惡劣。再想想自己雖然是個孤兒,卻能降生在斯道姆城,在這個東部中星河最繁華的主城裡長大,
遠離那不見天日的地下生活,和他相比也算是幸運兒了。 赫爾墨斯又喝了一口酒,繼續說道:“我們的糧食大部分是種在通風井四周的,因為隻有那裡才有光源和水分,但因為通風井的開口面積有限,收獲外界的能源不足,所以地下糧食的產量極低。好在每個星河年的最後十二個月,凱特星會運轉到三合星的遠離軌道,那時候雖然地表依舊炎熱,但一些抗旱植物已可以生存,於是我們抓緊時間返回地面進行播種,必須在這段時間內中種植並收獲足夠多的糧食,來應付那長達二十四個月的地下生活。即使這樣,每年都會有同伴餓死,所以我們星球上人口的數量長久以來一直恆定在一千萬左右,因為這個星球的自然條件養不了那麽多的人口。 ”
保羅聽到這,忍不住問道:“那……那這酒不是用糧食釀的嗎?”
赫爾墨斯舉起快要見底的瓶子晃了晃道:“酒當然是用糧食釀的。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說既然糧食如此匱乏,怎麽還用來釀酒呢?“
皮爾斯點了點頭。赫爾墨斯笑著說道:“很簡單,糧食是用來救命的,這酒也是用來救命的,它和糧食一樣,對我們來說都是那麽珍貴。”
皮爾斯晃了晃他那光滑的腦袋道:“沒明白。糧食救命很好理解,酒怎麽還能救命呢?”
赫爾墨斯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轉過身來對我說道:“隊長,你喝完這個酒後是不是感到十分涼爽?”
我點了點頭,“的確這樣,感覺身上的熱氣一下子都被帶走了。”
赫爾墨斯笑道:“這就對了,這酒不僅能提供能量,更重要的是能夠抵禦酷熱。在地上的十二個月裡,我們必須分秒必爭種植糧食,根本沒有時間生火做飯,更沒有那麽多的水源供我們飲用,每個人一個月隻有這一瓶酒來保證生存。所以說不要小看格爾伏特這個名字,它不僅代表了我們的英雄,更是我們活下去的希望。”
赫爾墨斯一邊說著,一邊將瓶中的余酒為我和皮爾斯倒上。“給我也來一些!”飄零在旁說道。
赫爾墨斯先是一愣,隨後點了點頭,為飄零倒了小半杯,剩下的福根,他一飲而盡。我們也隨他一起將杯中的格爾伏特喝完,雖然大家都沒說話,但心裡卻清楚,這杯酒敬的不是別的,而是個殘酷的主題――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