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老匆忙回京的原因,向南肯定猜不到。
他之所以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裡,兩次回京,一是因為《千裡江山圖》的修復工作已經接近尾聲,目前正處於遴選接筆人員的關鍵時刻,作為專家,他有必要給接筆人選把一把關。
第二個原因,也是最關鍵的原因,那就是原計劃半年完成修復工作的《千裡江山圖》,居然在不到三個月的時間裡,就已經進入全色和接筆的最後階段了!
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讓一向淡然的齊老也大吃一驚,茶杯裡的茶水都驚得潑了一地!
如果告訴他這個消息的人不是劉老,而是賈昌道這些人,他肯定會大發雷霆。
為什麽會這麽快?
肯定是把關不嚴,為了趕時間胡搞瞎搞,說不得就把一幅國寶古畫給毀掉了!
可問題就在於,這個消息是劉老親自打電話告訴他的!
劉老是誰啊?
文博界的泰山北鬥啊,他肯定不會拿這種事跟自己開玩笑,也不可能為了趕時間拿國寶開玩笑。
有劉老、楚老等人坐鎮,那《千裡江山圖》的修復工作,絕對是嚴格得不能再嚴格了。
可是,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千裡江山圖》的修復工作依然在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就進入了尾聲!
這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麽不為人知的事情?
心裡有了疑惑,齊老要是還能在寶島坐得住,那他就不是齊老了。
接到劉老電話的第二天,他就買了機票,直奔京城而來。
來到京城之後,齊老就迫不及待地來到故宮博物院書畫修複室裡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千裡江山圖》,隨後一言不發就出了門,找到劉老和他進行了一番談話。
劉老和齊老究竟談了些什麽內容,沒人知道,但齊老從談話之後,就變得開懷了不少。
然後,就有了齊老當眾讓向南陪他走一走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七八位古畫臨摹高手們,在故宮博物院方面的安排下,一起來到了書畫修複室裡,觀摩已經全色完畢的《千裡江山圖》。
與修複前的破洞密布、髒汙不堪相比較,如今的《千裡江山圖》可謂是完全變了一個樣:青山巍峨,湖水湛藍,山澗溪流清澈見底,樹下屋舍井然有序。
好一副江山如畫、國富民安的盛世光景!
好一幅青綠山水畫的巔峰之作《千裡江山圖》!
唯一有些美中不足的是,若是仔細觀察,依然能夠發現,部分畫面有些缺損,只是用赭石色填充掉了,並不影響觀賞。
這就體現出接筆的重要性來了。
如果完成了接筆工作,這一幅《千裡江山圖》將會完美呈現在觀眾們的面前,任誰也看不出,這一幅國寶,曾經有過破爛不堪的悲慘經歷。
臨摹高手們一個個看得很仔細,逆光方向看過之後,又從順光的方向看,然後又轉到側光方向仔細觀察。
他們看得越仔細,時間越久,心裡就越激動。
誠然,他們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是擅長臨摹北宋時期青綠山水畫的,本身的繪畫技巧也都十分高超,但他們從來沒有臨摹過青綠山水畫的最高峰《千裡江山圖》!
原因是多種多樣的。
首當其衝的就是,出於保護國寶的需要,《千裡江山圖》的真跡,公開展覽的次數屈指可數——見都難得一見,更別說長時間觀察臨摹了。
其次,《千裡江山圖》尺幅太大,
將近12米長,繪畫顏料又都是價格不菲的礦物顏料,如果要臨摹,一是耗時太長,就算玩命地乾,那至少也得半年以上;二是代價太大,上等寶石拿來做顏料,一般人誰負擔得起? 第三個原因,還是時間不允許。他們都是各自博物館裡臨摹複製大師,每天的工作都忙不開,哪有時間來臨摹《千裡江山圖》?
可現在,機會來了!
他們這次到京城來就是為了《千裡江山圖》的修複,這麽一來,時間有了;這次是為故宮博物院做事,顏料自然由他們提供,代價也有人承擔了!
這麽好的機會,誰能不激動?
更何況,如果被選中了,成為《千裡江山圖》真跡的接筆人選,那自己下輩子要吹的牛逼這一次可就全都攢夠了!
怎麽樣?
就問你爽不爽!
原本預定這些臨摹高手們觀摩《千裡江山圖》一個上午的時間,可這些五六十歲的小老頭們硬是舍不得離開,一直拖到下午一點多鍾,才戀戀不舍地離去。
在文保科技部的食堂裡匆匆吃了點便飯,故宮方面就將《千裡江山圖》局部圖高清照片發給了大家,然後將他們安排到一個清空了的大會議室裡,開始臨摹。
整個上午,向南等人一直陪同在側, 看到那些臨摹高手們一個個眼睛發亮的模樣,幾個人都不禁有些得意。
才看了這麽一會兒《千裡江山圖》,就忍不住了?
咱們可是跟這幅國寶朝夕相處了兩個多月!
更重要的是,這幅國寶還是我們親手修複的!
這驕傲的神情,仿佛走路都自帶BGM!
“真是一群土老冒,沒見過世面呀!”
吳茉莉驕傲得像是一隻下了蛋的母雞,腦袋昂得高高的。
她忽然轉過頭來,對向南眨了眨眼睛,“誒,老弟!你下半年就大四了吧?大四就要實習了呀,你要不要到我們湘楚博物館來?老姐帶你吃香的喝辣的!”
說著,她又捂著嘴偷笑道,“另外,楚老的外孫女跟我可熟了,我幫你們撮合呀!”
向南還沒來及回話,身後的趙波也湊了上來,陪笑道:“茉莉,你自己都還沒對象呢,是不是也考慮考慮自己的事?”
“要你管!”
吳茉莉沒好氣地瞪了趙波一眼,低聲嘟囔道,“直男癌晚期了已經,難怪一直單身狗!”
趙波聽了也不為意,只是嘿嘿傻笑。
錢昊良也跟著說道:“向南,要實習還不如留在京城,反正這裡你也熟悉了,有什麽事也方便,最主要的是,我們這裡藏品多。”
付洪濤倒是沒說什麽,只是板著臉跟在後面,憂鬱得像個失戀的詩人。
向南撓了撓頭,笑道:“還沒定呢,我得問問家裡的意思。”
說著這話,他心裡也開始嘀咕:怎麽了這是?都開始關心起我的去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