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過了充實而忙碌的一天,就連睡眠都變得香甜了起來。
從小萱處離開之後,向南回到房間裡洗了個澡,然後靠在床頭上,沒過多久便睡著了,等睜開眼時,窗外的天色已經開始微微透著暖紅色。
一個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然後穿上衣服打開窗戶往外看去,一輪朝陽已經撥開了雲霧,從山的另一頭緩緩升起。
向南深吸了一口氣,隻覺得神清氣爽,渾身又充滿了活力。
打開門,來到賓館不遠處的公園裡慢跑了兩圈,渾身都開始微微冒汗之後,向南這才回到賓館裡,洗漱一番後,將隨身攜帶的背包提了起來,徑直朝外面走去。
在樓下的早餐店裡吃過早餐後,向南這才攔了一輛出租車,往考古現場的方向駛去。
“小兄弟,你是考古的?”
司機是個健談的中年大叔,看到向南這麽早就要往考古現場的那個“大工地”裡去,便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
向南應道:“啊,是啊。”
“聽說前段時間下的那場大雨,裡面有個古墓塌了,下面還有個古墓,是不是真的?”
大叔一下子來了興趣,一邊開著車,一邊從後視鏡觀察向南,問道,“據說那個古墓還是漢代的。”
“對,是個漢代古墓。”
向南隨口應了一句,笑道,“大叔的消息挺靈通的啊。”
“還行吧,咱們縣城的歷史都好幾千年了,隨便哪個地方挖一鋤頭下去,沒準就能挖出個古墓來。”
大叔一臉得意,隨即又說道,“你應該知道闖王墓也在這兒吧?當年發現的時候,天上也正下著大雨,那雨啊,下得鋪天蓋地的,朦朦朧朧中,就有人看見一條龍從那墓裡面衝出去,飛走了!”
“……”
這大叔越說越開心,可向南已經接不下去了,所幸的是,沒過多久,車子就到了考古現場。
付錢下了車,向南長舒了一口氣,背起背包,很快就來到了九號探方,進入到了墓道之中。
“向南,來了。”
孟祥森比向南到得還要早,不過估計也就是前後腳的工夫,此刻他才剛剛打開工具袋,從裡面拿出工具和材料,準備繼續加固壁畫。
向南朝他點了點頭,隨口問道:“小萱還沒來?”
倒不是他特別關心女孩子,而是今天他要開始給那兩幅壁畫白描稿上色,顏色調配他當然不存在任何問題,但壁畫臨摹畢竟是第一次上手,還是要多問問專業人士有沒有什麽需要注意的地方,以免鬧出笑話來。
孟祥森抬起頭看了向南一眼,笑著說道:“都來了,小萱和歐陽到帳篷區搬水,葛老師應該是找馬教授他們聊事情去了。”
這墓道裡到處都是炭火爐,又熱又乾燥,要是不多備點水補充水分,別說待一整天了,就是連續待個兩個小時,人都要受不了了。
所以,修複團隊這裡,每天起碼要放四箱礦泉水在這裡,以備不時之需。
“哦,好吧。”
向南點了點頭,將身上的背包取了下來,然後將那兩塊壁畫白描稿取了出來,拿起其中一幅,對著壁畫真跡仔細觀察了起來。
此刻,他看的已經不是壁畫上的線條構圖,而是壁畫上的色彩構成。
就比如這壁畫底色,它大致上屬於紅褐色的范疇,然而在一幅壁畫上,這種紅褐色並不是統一色號,而是深淺不一,而且壁畫上面還有斷痕、劃痕等痕跡。
這些深淺不一的底色,包括壁畫上的種種痕跡,都是需要在臨摹圖上表現出來的,以反映壁畫真跡的真實現狀。
對著壁畫仔細觀摩了一會兒後,向南心裡面已經有了底,轉頭時,正好看到小萱和歐陽兩個人各自搬了一箱礦泉水進來。
向南上前幾步,伸手接過小萱手裡的礦泉水,將它放在遠離了炭火爐的墓道口邊上,然後,他才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對仍然有些氣喘籲籲的小萱說道:
“小萱,我準備上色了,壁畫臨摹的上色,有沒有什麽特別需要注意的地方?”
小萱想了想,說道:“特別需要注意的地方倒是沒有,不過,我們在做底色的時候,一般有三種方法,你要不要聽一聽?”
“你說說看。”向南點了點頭。
“第一種方法,是敦煌壁畫臨摹大師們比較喜歡的方法,叫作薄底多層法。”
見向南願意聽,小萱便繼續說道,“這種方法,把顏色調成與壁畫較近似底色,顏色加膠加水,多次刷塗,每一次需待乾透後再刷,直至色度滿意為止。”
向南點了點頭,這種薄底多層法,倒是和古畫全色的方法差不多,唯一的區別是,古畫上色的顏料一般不加膠。
“第二種方法是厚塗法,刷適中礬水在生紙上,將顏料(以水粉為主)清漂去膠,色中用水不多,如稀糊狀,用排刷從左至右一筆接一筆橫刷一遍, 再從上到下一筆接一筆豎刷一遍,有時還可用較清的水色再刷一遍,所刷遍數據需而定。”
頓了頓,她接著說道,“第三種方法就是泥底法,主要是用非常細致的生土作主要顏料,配以半透明的方解末和水乾色,調成稀糊狀,刷塗二至三遍。”
“泥底法的特點是,泥底色在紙纖維和石色之間形成較細的顆粒,便於較粗石色的掛敷,容易產生質感和較強的壁畫效果。”
第一種方法,對於向南來說並不複雜,因為在古畫全色時,用的基本上都是這種方法;第二種厚塗法,就顯得有點太稚嫩了,按照小萱的意思,這是剛剛上手臨摹壁畫的年輕臨摹師所用的方法。
至於第三種泥底法,向南倒是沒有嘗試過,不過光是聽小萱所說的特點,容易產生質感和具有較強的壁畫效果,這就讓他很是心動了。
“先嘗試一下這種泥底法。”
向南心裡面暗暗下定了決心,“既然是臨摹壁畫的現狀,自然是要能體現出壁畫的那種質感來,才是最佳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