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以為你要休息一天呢,沒想到你還打算繼續上班?”
好不容易應付了尤金鳴和石強等人,向南從四號大修複室裡一出來,就趕緊回了六號大修複室。
剛一進門,胡劍就一臉詫異地看著他,開口說道,
“你也別太拚了,文物那麽多,修複不完的,還是身體要緊。”
“沒事。”
向南朝他笑了笑,一邊往自己的工作台那邊走去,一邊說道,
“今天我就不在這邊了,我準備去一號大修複室那裡。”
向南當初剛來“南海一號”博物館時,就已經計劃好了,一個修複室待上一段時間,可計劃趕不上變化,到如今一個月已經過去二十多天了,他才換了一次修複室。
但無論如何,還是要去一號大修複室裡待上幾天,修複一兩件德化窯的宋代瓷器。
德化窯位於閩省德化,作為著名的瓷窯,是閩省沿海地區古代外銷瓷重要產地之一。
截止到現在,一共發現了由宋到清歷代德化窯址達一百八十處,目前,重點發掘了屈鬥宮、碗坪侖兩處窯址。
德化窯瓷器,以白瓷塑佛像聞名,其製作細膩,雕刻精美,造型生動。
寂園叟在《陶雅》中評:“德化所出白瓷花盆,瓷質雪白,價廉而式樣不俗”,觀世音“有彩畫者,有坐像、立像者……”。
宋元時期,德化窯所燒青白瓷釉色偏白,主要以刻花、蓖劃紋裝飾。
器物中,盒子多見,式樣有圓式、八角式和瓜棱式等多種,蓋面多印有折枝花卉紋飾。
實際上,由於德化瓷大量的產品都是專供外銷而特製的,在華夏國內市場和博物館很難見到,而在國外卻大量發現。
德化窯的產品大多是根據客商的需要專門燒製的,都是專門為外國人定製的,極富異域風情。
這也是向南一心想要到一號大修複室裡去的原因,在國內博物館中,也只有“南海一號”博物館裡,有大量的殘損德化瓷可以修複了。
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啊?你,你現在就過去?”
胡劍先是一愣,緊接著大吃一驚,向南這一走,他這邊的壓力就大了,
“這也沒幾天了,你還不如待在這兒算了呢。”
“不了,我得去那邊看看,來了一趟,總得研究一下德化瓷。”
向南的東西不多,三兩下就收拾完了,他拎起背包,略有些遺憾,
“可惜時間不夠了,磁灶窯瓷器那邊,我都還沒去呢。”
看到向南態度堅決,胡劍也知道自己留不住他了,隻得歎了一口氣,說道:
“行吧,去看看也好,我帶你過去吧,一號大修複室的負責人,叫宋德財,我給你介紹一下。”
從六號大修複室到一號大修複室並不遠,一個在走廊盡頭,一個在樓梯口,沒一會兒就到了。
進了一號大修複室,胡劍朝一個個子不高,身子有些佝僂的小老頭招了招手,低聲喊道:
“老宋,我給你送幫手來了!”
宋德財轉頭一看,連忙放下手裡的活兒,拿毛巾擦了擦手,站起身走了過來,看了向南幾眼,笑道:
“這不是剛剛修複了宋代曜變天目盞的向南向老師嗎?歡迎歡迎!”
“老師可不敢當。”
向南連連擺手,一臉謙遜地笑道,“宋老師喊我向南,或者小向就可以了。”
“你太謙虛了!”
宋德財笑著搖了搖頭,又轉頭對胡劍說道,“老胡,你說送幫手是什麽意思?”
“向南想修複幾件德化瓷器,我這不是送他過來嗎?”
胡劍指了指向南,接著說道,“他的
古陶瓷修複技術這麽高超,可不就是給你送了個好幫手?”
“瞧你這怨念滿滿的,心裡指不定有多不願意呢。”
宋德財哈哈大笑起來,又對向南說道,“向南,歡迎加入一號大家庭,你看哪個工作台合適,你自己挑!”
“好,那就謝謝宋老師了。”
向南朝他笑了笑,點了點頭,“你們先聊,我過去收拾一下工作台。”
兩個人看著向南走遠了,胡劍這才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說道:
“這就是個工作狂,據說他在魔都時也是這樣,除非實在脫不開身,否則的話,每天都要修複文物,連除夕夜不放過,太凶殘了!”
“他要不是工作狂,你以為他憑什麽這麽年輕,就能在古書畫修複和古陶瓷修複兩個領域都取得這麽驕人的成績?”
宋德財瞥了胡劍一眼,慢吞吞地說道,“有天賦只能說明你適合這個行業,只有努力鑽研,才能在這個行業裡取得大部分人都得不到的成績。”
胡劍點了點頭,有些惋惜地說道:
“說得有道理,可惜,我年紀大了,現在懂得這個道理也沒用了。”
“沒出息!”
宋德財輕“哼”了一聲, 說道,“‘活到老,學到老’,這句話你沒聽過嗎?”
宋德財和胡劍在閑聊的時候,向南已經收拾乾淨了一張空著的寫字台,然後從陳列台上選了一尊殘損的德化窯白瓷觀音像,細細地觀察了起來。
這尊白瓷觀音像,本尊細發後盤,發辮於兩肩自然垂下,臉龐豐圓,兩眼低垂,高鼻小唇,身著通肩衲衣,胸前佩戴瓔珞,左手自然垂放,右手於胸前持一經卷,雙腿交叉舒坐於獅子背上。
神情寧靜而莊嚴,獅子搖首凝望菩薩尊容,像是細心聆聽教法,憨態可喜。
這尊德化白瓷觀音像,通體潔白瑩潤,一看就是德化窯白瓷造像中的精品。
只是,這尊德化白瓷觀音像歷經數百年的歲月,如今已經殘損不堪,部分釉面已經開始剝落,底座部位也是磕碰了不少。
但相對於陳列台上,其他殘損的德化窯瓷器來說,這尊觀音像已經算是比較完整的了。
可即便如此,這尊觀音像要修複起來,也並不容易。
單單是底座部分的觀音衲衣下擺上的褶皺,以及座下獅子的尾部,花紋繁複,重重疊疊,修複起來並不比其他殘損嚴重的瓷器容易。
一時間,向南就沉浸在了文物修複的世界裡,不能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