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謝謝你,謝謝你。”
露西的眼中帶著淚水,不斷的重複著“謝謝”。
“沒有關系,哈特維奇女士。”孟紹原還是第一次來到上海猶太青年協會學校。
這裡的環境非常好。
花木蔥蘢,高樹蔽日。
這裡,有幾百個猶太孩子。
問題是,孟紹原一點都不感興趣。
他是來通知露西關於教授的事情,順帶著把教授的“屍體”送來的。
“先生,我帶你去參觀一下我們的學校。”露西熱情的建議道。
誰有空來參觀你的學校?
外國人的孩子關我什麽事?
你還是先把教授的“後事”處理好再說吧。
正想找個借口拒絕,孟紹原卻忽然說道:
“啊,我最喜歡孩子了。”
一邊的李之峰不屑的撇了一下嘴。
因為,就在孟紹原準備拒絕的時候,校長辦公室的門推開了,一個女人走了進來:
“哈特維奇女士,小羅的身體又有一些不太舒服了。”
這是一個漂亮的外國女人,大約有二十七八歲了,戴著一副眼鏡,一頭紅發,藍色的眼睛,而且,身材還勁爆。
所以,咱們的孟長官到了嘴邊的話又改口了。
你色鬼就是色鬼吧,他最喜歡孩子?
一天不吹牛就渾身難過是不是?
“孩子不舒服,應該及時請醫生。”孟紹原繼續說道:“湊巧,我認識一個很優秀的醫生,專門看孩子的。”
“啊,是嗎?”那個女教師立刻說道:“那真是太好了,先生,您是?”
“查理斯·孟。”孟紹原彬彬有禮地說道:“您是?”
“卡倫·戈德伯格,我是這所學校的歷史教師。”
卡倫剛說完,露西便介紹道:“戈德伯格夫人是我們學校非常優秀的教師。”
戈德伯格夫人?
有老公了?
孟少爺頓時大失所望。
“卡倫,你先去,我一會就來。”
“好的,校長。”
卡倫離開後,露西仔細的和孟紹原商量了一下如何為教授“下葬”要注意的事宜,怎麽樣才能盡可能的不露出破綻來。
隨即,她又說道:“先生,我們一起去看看小羅特吧,這個可憐的孩子,他的父母在德國都被關進了集中營。”
孟少爺心猿意馬,滿腦子想的都是戈德伯格夫人。
你說,好好的為什麽要結婚呢?
咱這麽正直的人,總不能去破壞你的婚姻吧?
一邊朝外走著,一邊隨口問道:“戈德伯格先生也在貴校做事嗎?”
“啊,不。”露西的神色變得黯淡起來:“戈德伯格先生在德國被抓了,幸運的是,當時卡倫並不在他的身邊,在善良人的幫助下,她跑出了德國。大約在去年的時候,戈德伯格先生的同事也到了上海,他告訴我們,可憐的戈德伯格先生,因為反抗內粹,被殺死了。”
啊,死了?
早說啊。
孟紹原一聲歎息:“可憐的戈德伯格先生。”
“可憐的卡倫。”露西神色憂傷:“她知道這個噩耗後,痛哭不止,一直到了幾個月後,她才逐漸從悲傷中恢復過來。”
我來安慰你啊。
孟少爺覺得自己真是個善良的人。
他一直都在想方設法套著和卡倫有關的問題,不知不覺間就來到了宿舍。
那個叫羅特的孩子大約只有五六歲,面色通紅的躺在床上,呼吸急促。
摸了摸額頭,又不發熱。
學校裡是配備有醫生,但醫生只能看些普通的疾病。
在這樣特殊的情況下,尤其是在溫伯格教授失蹤後,他們又不敢貿然出去。
“不行,不能再等了。”
卡倫毅然說道:“我帶小羅特去醫院。”
“我派人和你一起去。”
露西才說完,孟紹原便說道:“不用那麽緊張,我帶戈德伯格夫人和小羅特一起去吧。”
“我,孟,真的是太感激你了。”露西真誠地說道:“你又一次的幫了我們。卡倫,放心吧,有查理斯的幫助,一下都會變得簡單的。”
“謝謝你,先生,謝謝你。”
卡倫同樣充滿了感激。
謝謝我?
嗯,那得看怎麽個謝法了。
……
孟紹原沒有帶羅特去醫院。
而是先找了個安全區,接著再讓李之峰把醫生請到這裡來。
卡倫完全不懂。
還有這麽看病法的?
“我們為什麽不直接去醫院呢?”她問道。
“因為那裡不安全。”孟紹原也沒隱瞞什麽:“我在上海很有辦法,同樣的,我在上海的敵人也很多,都想要了我的命,我不太適合出入於公眾場合。”
卡倫有些驚訝:“你,我可以冒昧的問下,你是做什麽的嗎?”
“我是反抗侵略者的。”孟紹原嚴肅的回答道:“在德國,你們的敵人是內粹,在中國,我們的敵人是日本人。從這點上來說,我們是一類人。內粹在德國拚命迫害著猶太人,而日本人,也在中國屠殺著我們的國人,我,就是專門反抗他們的那種人。”
“那你,是一個英雄。”
也許是想到了自己的丈夫,卡倫的眼眶有些紅了:“我厭惡內粹,他們殺害了我的丈夫,把無數的猶太人關到集中營裡, 折磨他們,虐待他們。
我的丈夫,小羅特的父母。可憐的孩子,是他的叔叔,拚命的把他救了出來,把他送上了離開德國的船,可是他,卻沒有能夠一起出來。
我也厭惡日本人,到了上海之後我才發現,中國人,正在遭受著和我們一樣的苦難,也許比我們更加深重,可你們還是接納了我們,謝謝,謝謝。”
“中國,一直都是一個善良的民族。”
孟紹原這次倒說的特別認真:“即便我們自己正在遭受苦難,我們也願意無私的幫助和我們一樣處境的人。
放心吧,我們不會失敗的,日本人早晚會被我們趕跑,你們,也早晚能夠恢復自由,真正的自由。”
“你是一個好人。”
卡倫眼中噙著淚水:“我不知道該怎麽表達我的感謝,你能夠救了小羅特,我願意付出我的所有。”
別啊。
別所有啊,那多不好玩啊。
孟紹原眨巴著眼睛,很想擠出兩滴眼淚,可是擠了半天,眼睛裡還是乾巴巴的。早知道,弄點眼藥水帶來了。
這個女人?嗯,很有味道。
不,說錯了,是很值得男人同情愛憐她的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