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處聯絡點同時遭到襲擊,損失慘重。”
川本小次郎匯報道:“愚園路、野川商社、吉正貿易公司同時遭到襲擊,十六人無一生還。而且每一處地方,都出現了相同的三個字,‘廖宇亭’!”
“廖宇亭!”代理日本上海特務機關機關長松本仁繼的面色有些難看:“這個人,是我們之前非常重要的一個人,可是現在偏偏在他身上出了問題。”
“開戰了。”川本小次郎很快說道:“廖宇亭大量的刺殺、綁架軍統特工,我想正是因為這個願意,才終於徹底把軍統激怒,展開了全方位的報復行動。”
“羽原少佐,你怎麽看?”松本仁繼的目光落到了羽原光一的身上:“這個針對孟紹原的刺殺計劃是你提出來的,五百萬日元的懸賞,的確刺激到了很多人,但到現在為止,孟紹原還是活得好好的,可是我們呢,卻蒙受了太多的犧牲。”
羽原光一看起來還是非常鎮定的:“但是,這個計劃的確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孟紹原受到了大量的騷擾,他不得不分出一大部分精力來應對這種刺殺。他的人死了很多,所以他現在的報復行徑,證明他急了。我們死了不少的人,對方也死了很多,大佐閣下,目前我們要做的,就是看誰的忍耐力更加頑強一些。”
在一邊,苗成方一直都在安靜的聽著。
羽原光一。
他甚至有些欣賞起這個人了。
是他建議成立了專門研究孟紹原的機構。
也是在他的強烈建議下,五百萬日元的懸賞設立了。
沒錯,孟紹原陷入到了麻煩之中。
尤其是那個廖宇亭,真的非常討厭。
他就好像一隻蒼蠅一樣,整天“嗡嗡嗡”的在孟紹原的身邊飛舞。
孟紹原的報復來的非常猛烈而且強勢,只是單純的殺人,並不是一個高級情報官員應該做的事。
軍統上海三巨頭:
周偉龍、程義明、孟紹原。
日本專門挑選孟紹原下手,這擺出的就是個個擊破的架勢。
“報告。”一個日本特工急匆匆的走了進來:“正金銀行被劫。”
“什麽?”
松本仁繼一怔:“損失?”
“一百五十萬日元,全部被劫。”
松本仁繼的面色變得極度難看起來。
他最在乎的就是這筆資金。
上海雖然控制在了日本手裡,可是公共租界還是獨立的。而要在這個地方生存並且擴大,資金方面是必不可少的。
這一百五十萬日元,對於日特機關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
要給那些特工們發的薪水,各個部門下一期的經費,全都在這一百五十萬裡了啊。
甚至可以這麽說,死了再多的人,松本仁繼也都可以承受,可是損失老人那麽一大筆的錢,將有可能讓日特機關的運轉陷於停頓,這已經突破了他的承受底線。
“劫匪有十幾個人,全部戴著面具,和第一次正金銀行發生劫案時候的面具部分相同。並且,根據現場的銀行職員描述,這些劫匪全部都是女性。”
“全部都是女性?”
所有的人都覺得不可思議到了極點。
什麽時候上海灘冒出了那麽多的女劫匪?
“那些劫匪在現場還留下了一句話,‘交出廖宇亭,否則還有下一次!’”
“廖宇亭,又是廖宇亭!”松本仁繼的面孔扭曲起來:“八嘎,不但殺人,還要搶錢,孟紹原瘋了嗎?”
苗成方笑了。
松本仁繼急了,這次是真的急了。
他本來還擔心孟紹原太激進,太不顧一切了,但現在看起來自己的擔心完全是多余的,孟紹原準確的打到了日本人的七寸:
錢!
在上海灘,沒有錢你屁都不是!
“如果這一次的劫案是孟紹原做的,那麽也就是說,上一次正金銀行的劫案也是他做的?”川本小次郎皺起了眉頭。
“不太像。”松本仁繼皺起了眉頭:“我仔細查閱過資料,第一次正金銀行劫案,孟紹原還在南京,勢力根本沒有進入上海,而且第一次的正金銀行劫案,和一個女人有關。”
“現在不是追究劫案到底是誰做的。”羽原光一開口說道:“就算兩次劫案都是孟紹原做的,那我們又能怎麽樣?他可以矢口否認。這次的劫案厲害之處在於,我們明明知道和孟紹原有關,但卻沒有任何可以指證他的證據,工部局是不會管的。他居然動用了一群女人進行搶劫?有趣,真的太有趣了。”
“羽原少佐,你居然覺得有趣?”松本仁繼明顯變得不悅起來:“帝國的特工正在遭到屠殺,我們的資金被劫,難道你覺得這些事情都很有趣嗎?”
羽原光一沒有接口。
可他真的覺得非常有趣。
孟紹原到底有多少資源可以動用?這也是研究辦公室下一步需要重點研究的地方。他竟然連女人都動用了?
嗯,這值得自己好好學習。
身邊每一寸資源都是有用的。
孟紹原給自己好好的上了一課。
“苗先生。”松本仁繼轉向了苗成方:“現在事態已經非常緊急,你認為我們最恰當的應對方式是什麽?”
“很簡單。”苗成方淡淡地說道:“一是展開最強硬的反擊,絕不退讓,但這將讓雙方進入到全面交火的境地,火並到最後,誰無法承受住傷亡,那就是失敗者。”
松本仁繼緩緩搖了搖頭。
他雖然號稱“帝國三虎”,代理上海機關長,但他很清楚“代理”這兩個字的含義。
很快會有強權人物來替代自己的,身為過度人物,最要緊的就是保持穩定,在自己代理期間不能夠出現重大失誤。
可以無功,但不可以有過。
這也是官場訣竅所在。
無論是不是特務,其實都是在一個職場裡混,而要在這個職場裡混好,和在一家公司裡的做法沒有太大的區別。
他要把一個完整的上海特務機關交到繼任者的手裡。
“那麽,就是第二個辦法了。”苗成方緩緩說道:“五百萬的懸賞令不要取消,否則,那會損害帝國的威嚴。繼續懸掛在那裡,當那些殺手渡過最初的激情,發現任務不是那麽容易完成的話,熱情就會慢慢消失,帝國的威嚴也保住了。
現在最大的麻煩來自於廖宇亭,我們到現在為止還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那麽的狂熱,甚至我們無法直接掌控他,我想請問,在座的諸位有幾個人見過廖宇亭?我建議,放棄廖宇亭,我們甚至可以把這一決定隱晦的通知孟紹原,孟紹原是個聰明人,他知道該怎麽做的。”
“不行,絕對不行!”羽原光一毫不遲疑提出了反對:“苗先生,機關長閣下,到目前為止,廖宇亭是我們用來對付孟紹原最有利的一枚棋子。他的存在,可以讓孟紹原分心,可以讓孟紹原疲於奔命。放棄他,等於幫了孟紹原的忙。”
“那麽,我們現在面對的處境呢?”苗成方反問道。
“困難,是暫時的。”羽原光一冷冷說道:“這就好比兩個拳手在那較量,看誰能夠堅持到最後。孟紹原能夠給予我們打擊,我們也一樣可以給予他沉重的打擊。他面臨的困難其實要比我們大許多,畢竟,上海還是我們的!”
苗成方一笑:“羽原少佐,我很好奇,你為什麽那麽支持廖宇亭?你是和他達成了什麽協議嗎?”
羽原光一看了他一眼:“是的,是有協議。”
所有人都是一怔。
羽原光一不慌不忙地說道:“但不是我和他達成的協議,而是和土肥原閣下達成的協議。”
“什麽?土肥原閣下?”
這次,連松本仁繼都有一些驚訝了。
“是的,到了這個時候,我想如果我再不說明情況,恐怕會對廖宇亭的處境造成更加不利的影響。”羽原光一深深吸了口氣:
“難道你們真的認為廖宇亭是為了那五百萬日元才不惜一切代價追殺孟紹原的?你們可以設想一下,在整個追殺孟紹原的過程中,他動用了多少的人力和物力,一個叛變的前軍統特工,到了今時今日,還有那麽多的能量嗎?
諸位, 他是土肥原閣下派來的,閣下指揮第十四師團奮戰在支那戰場,但他依舊非常關注情報工作,我向閣下匯報了上海孟紹原的情況,閣下認為,要對付孟紹原,最好的辦法就是用支那人來對付支那人。而廖宇亭,就是閣下手裡的一把尖刀。”
松本仁繼有些不滿。
這個該死的少佐,竟然跳過自己,直接向土肥原將軍匯報上海情況。他當然知道羽原光一過去是土肥原賢二的部下,但這種越級的行為,還是他無法容忍的。
只是松本仁繼忽略了一點,在日本軍中,越級的事情發生的太多太多了。
“而我,則奉命給予廖宇亭全力協助。”羽原光一根本沒有在乎別人的反應:“請你們相信,廖宇亭雖然失手了兩次,但已經給孟紹原造成了極大的困擾。他一定能夠成功的,而我們面對的困難,也是暫時的,勝利必將屬於大日本帝國。”
“羽原少佐的決心真是讓我感動。”松本仁繼話裡有話:“又有誰能夠違背土肥原閣下的命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