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孟紹原這輩子就喜歡交朋友,薛主任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孟紹原也不再兜圈子:“薛主任這次來,恐怕還是為了這批物資的事情,我也明說了吧,全部給你們,或者是大部分給你們,根本就不可能。沒錯,的確有李長官的命令,可這命令不是明著發的啊,即便真的有李長官的公文,韓德勤也絕對不敢這麽做。”
薛思旭點了點頭。
誰要是敢把大部分的物資都給四路軍,那他真的不要想再繼續做下去了。
“我孟紹原也絕對沒有那麽大的膽子,我這顆腦袋暫時還不想丟。”孟紹原坦然說道:“可是,一點不給四路軍,也實在說不過去了,問題是,怎麽給?給了後,上面怎麽才會不追究責任?薛主任,韓主席那裡是不會給我想辦法的。你們把我安在專署專員的位置上,我的屁股底下熱得很,隨時都會被燒焦的。”
薛思旭的臉上閃過了一絲笑容。
他也知道孟紹原坐在這張位置上到底有多難。
“可都已經這樣了,我還能怎麽辦?”孟紹原笑了一下說道:“薛主任,我會想辦法,讓他們調撥一部分的物資給四路軍,不多,但已經是我能力范圍之內能夠做到的了。甚至我還估計,韓主席即便是答應了,也會把他的部隊更換淘汰下來的武器給你們。”
“即便是這樣,四路軍那裡也會感謝你的。”至始至終,薛思旭都沒有承認過自己的身份:“那裡我聽說比較艱苦,尤其匱乏武器彈藥。淘汰下來的,總比沒有好啊。不過,即便這樣你也會擔著很大的風險,讓朋友擔風險,這可說不過去了。”
“我做這行的,天天都擔著風險。”孟紹原歎息一聲:“我心裡呢,倒是有一個想法,只是需要請薛主任幫幫忙。”
“你說,什麽忙,能夠做到的我一定幫。”
“要是薛主任湊巧,知道四路軍的主要防區,活動范圍,兵力部署,最好精確到以團營為單位,那我就感激不盡了。”
這可是一支軍事部隊的核心機密。
如果泄露出去,被別有用心的人知道,那可就能讓這支部隊瞬間陷入到危險中。
可是,薛思旭卻沒有任何猶豫:“我呢,對四路軍也是知之不多,但根據我掌握的,四路軍目前主要在蘇南活動,這次他們調派一批幹部到蘇南去,也是加強那裡的力量。蘇中、蘇北他們的軍事力量不大,大多都是以連排為單位,加上一些地方武裝組成。除非他們能夠過長江,只是那樣一來未免會和韓主席有矛盾啊。”
早晚的,你們早晚都會過長江的。
一山不容二虎啊。
孟紹原隻當不知道:“這樣也行,我需要知道這些軍事單位,有多少實力,能夠打什麽樣的仗。”
“可以,我去幫你打聽打聽。”
“那就拜托薛主任了。”孟紹原特別交代了一下:“越快越好。”
“看起來,孟專員是準備要在蘇北搞點事情出來了。”薛思旭一笑:“行啊,朋友相交,貴在論心,我現在就幫孟專員弄情報去!”
孟紹原知道他回去是要向組織上匯報,也不強留:“那我就等著薛主任的好消息了!”
把薛思旭送了出去,看著離晚宴的時間還早:“備車,送到我侯永盛那裡去!”
……
對於孟紹原的突然到訪,侯永盛有些猝不及防:“哎呀,孟專員,這眼看著晚上要見面,你不在住處好好休息一下,怎麽還如此奔波啊?”
“候處長,我是專門來拜訪你的。”孟紹原開門見山:“咱們呢,現在在一口鍋裡吃飯,有什麽話我可不藏著掖著了,我和你們徐恩曾徐處長的那點過節你恐怕也清楚吧?”
侯永盛有些尷尬。
孟紹原這也太直接了吧,他和徐恩曾的矛盾,在中調科裡人盡皆知,徐恩曾不下一次說早晚要收拾掉孟紹原。
侯永盛定了一下神:“這個,有所耳聞,有所耳聞。不過,現在是非常時期,共同抗日,一點私人恩怨我看也算不得什麽嘛。”
“候處長高見啊。”孟紹原順勢說道:“共同抗戰面前,私人恩怨完全可以放在一邊。再退一步說,即便我和徐處長的矛盾難以化解,但我和候處長之間可是沒有任何過節啊。”
侯永盛一時無語,他不太清楚,孟紹原這次來的真實目的。
“我在上海活動,和候處長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孟紹原絲毫不加掩飾:“我立功了,我死了,和你一點關系沒有。就算你在蘇北整死了我,除了口頭嘉獎徐處長難道還會公開給你什麽獎賞嗎?而且,這還把我們戴處長給得罪了。”
說的都是大白話,但無一不是真話。
“孟專員,那次今天來的目的是?”
“機緣巧合,你我都到了蘇北,我的看法是,我和徐處長的個人恩怨,放一放,我和你候處長一起聯手,立一個天大的功勞!”
“什麽功勞?”
“收復鹽城、阜寧!”
“你說什麽?”侯永盛“謔”的一下站了起來,盯著孟紹原,難以置信:“你再說一遍?”
“收復鹽城,阜寧!”
“你瘋了,你瘋了。”
侯永盛重新坐了回去:“鹽城、阜寧淪陷不久,你居然想著立刻收復?”
“不是我想,而是韓主席想。”孟紹原冷冷說道:“自從日本進入蘇北,鹽城等地陸續淪陷,韓主席秣兵歷馬,調兵遣將,一心想要收復這些地方,但他也有顧慮,遲遲不能下定決心。我們要做的,只是給他加一把油。
你看,徐州失陷後,為鞏固兩淮,確保江蘇省政府所在地之安全,韓主席命令89軍117師357旅旅長顧錫九率該旅701、702兩團駐守睢寧縣,第33師之198團劉振黃駐守在宿遷。此外,第九區行政督察專員李明揚兼第五戰區蘇魯皖邊區遊擊總指揮部也駐在睢寧。
這是什麽布陣?這是隨時準備對鹽城、阜寧等地展開攻擊作戰啊!日本人難道不知道這一點?知道。5月初,日軍進攻睢寧,但是卻被韓主席給擊退。也正是這場勝仗,讓韓主席的信心大增,我判斷兩個月之內,韓主席必須會采取軍事行動!”
說到這裡,他朝侯永盛看了看:“到了那個時候,你我都已經不在蘇北了,這場功勞,和你我可沒有關系了啊。”
“說下去。”侯永盛似乎聯想到了什麽。
“很簡單,韓主席手握精銳,隨時可以攻擊,再加上這次大量的物資到達,更加增加了他的勝算,現在,我們推他一把就行。”
孟紹原不慌不忙說道:“我軍統在鹽城、阜寧等到的情報人員,很快會將這些地方的日軍兵力部署送來,到時候說起來,就說是你我聯手弄到的情報,。
候處長,你設想一下,如果鹽城、阜寧克複,你我的功勞能小了嗎?就算打不贏,委員長那裡非但不會責怪,反而只有嘉獎,你我一樣有功!”
侯永盛知道對方說的這倒不假。
日軍101師團北犯以後,韓德勤部雖節節抵抗但卻連連失地,1938年5月9日委員長曾致電韓德勤責問:
“查阜寧之敵不滿三千,長驅千裡如入無人之境,目下竟有窺東海遮斷隴海路之趨勢。該副總司令所部兵力優敵五倍,而喪師失地,影響主力軍側背之安全,將何以自解?”
委員長的意思是不要韓德勤只是被動防禦,而是要主動出擊,從而達到牽製日軍兵力的墓地!
這也是韓德勤想著要攻擊鹽城、阜寧等地的一個很重要得原因。
“可是,既然要打,就要想著法子打贏!”孟紹原繼續說道:“怎麽打贏?要把蘇北一切可以動用的力量都動用起來。其中,也包括四路軍。”
“四路軍?恐怕他們不會聽我們的吧?”
“目前當然不會。”孟紹原胸有成竹:“可是,別忘記了我們手裡的那批物資啊,四路軍總是說國民政府不補給他們武器彈藥,不給他們軍餉,現在我們給了他們武器,他們就沒理由不打,哪怕是騷擾一下,也能牽製住日軍的部分兵力!”
“紹原老弟。 ”侯永盛的稱呼也都變了:“給四路軍武器,也不是不可以,可萬一將來上面追查下來這責任可就大了。”
“我倒是有一個辦法。”
孟紹原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這麽一來,皆大歡喜,韓主席得到了大部分的物資,其它的部隊呢,也都吃到了肉喝到了湯,每個人的嘴都堵住了。除了四路軍,個個都對韓主席感恩戴德,韓主席不但不會怪我們,反而還會對我們另眼相看。
這其中的關鍵是,這仗一定要打好。打好了,給四路軍武器這點小事,風輕雲淡,上面還會認為我們會辦事,連四路軍都能夠調動了。然後,你我再聯名寫一份公文,把蘇北大大小小官員的功績都寫上去,由我親自呈交委員長侍從室,局勢一片和諧啊。”
“紹原老弟,你這腦子轉的快啊。”侯永盛歎息一聲:“這事要真能成了,人人都會感謝你我,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
他媽的,小爺這事提著腦袋在那玩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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