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重遊低垂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驚駭,吳王有二心,此事朝中確有風吹草動,但並未坐實。
陛下今日提及,竟是以如此篤定的態度,似乎已確定,吳王必反!
“陛下,吳王當真……”鄭重遊試探著問道,此事陛下可說,他卻並不敢直接提及。
薑桓擺手,說道:“卿姑且當作假設而論,這天下九郡十三州,當屬關右民風彪悍,清河最是富庶,這二地若是合二為一,無異於斷孤三分天下。”
鄭重遊細思極恐,陛下此言確一點也不虛。
天下兵卒,關右當屬第一,北地民風彪悍,造就了一批虎狼之師。
薑國能於六國之中屹立不倒,關右勁旅乃是一大必然因素。
而清河之富庶,更是世人皆知,京城所需,有大半出自清河。
若這兩郡合二為一,擁兵自立,鄭重遊覺得斷天下三分,恐怕是輕了,絕對會重傷國本,社稷危矣。
“陛下,和大人雖曾為吳王幕僚,但對陛下歷來忠心耿耿,想來應當不會有二心。”鄭重遊恭敬說道。
這是他組織了好久的答案,他弄不清楚陛下問這番話到底是什麽意思,隻能避重就輕,答非所問了。
薑桓有些不悅,威嚴的眉毛輕挑,瞥了一眼鄭重遊,說道:“孤不是讓你來當說客的,和的忠心孤也未曾懷疑,這老小子除了貪財,其他倒還好說。這隻是一個假設,若關右,清河二郡合二為一,以卿之見,朝廷當如何應對?”
鄭重遊想逃避這個該死的問題,但現在看來似乎必須回答了。
鄭重遊的腰又往下彎了幾分,說道:“陛下,依臣愚見,若吳王起兵,必先重兵控制清河,做為後方。關右悍卒雖是勇猛,然關右土地貧瘠,百姓多以打獵為生,所需糧秣盡出自清河,這清河郡方是重中之重。陛下何不先吳王一步,鞏固清河郡?”
“卿的意思是派人替了和之職?”薑桓問道。
鄭重遊微微頷首,說道:“稟陛下,正是如此。陛下當選一忠心耿耿肱骨之臣,把守清河郡,若此,當斷吳王后路。沒有後方糧草支撐,關右清貧,必難以長期固守,陛下再以重兵鎮壓之,此事可成。”
薑桓沉吟著,擺了擺手,說道:“卿退下吧。”
“喏!”鄭重遊長松一口氣,倒退著出了禦花園。
薑桓拍打著腦門站了起來,這已經是他詔來問計的第四個大臣了,所有人的答案幾乎是大同小異。
偷梁換柱鞏固清河,他何曾沒有想過,隻是此事行來有諸多隱患。
和此人,不可小覷。
這些年間,他早已將清河郡把控成了鐵板一塊,即便他這個九五之尊,有時也無計可施。
和雖是地方郡守,但他長袖善舞,似有七竅玲瓏之心,在朝中經營出了密密麻麻的關系網。
似這鄭重遊,就與和關系匪淺,這些年間,單是九宮司報上來的和給鄭重遊受賄的銀兩,就高達近萬兩。
八角亭外,響起輕微的腳步聲。
薑桓沒有回頭,低歎一聲道:“尚父,這群狗東西欺孤年幼啊!”
花白長發披肩,自帶仙風道骨的老者,緩步進了八角亭,悠悠說道:“陛下有些操之過急了,吳王尚未表露絲毫蛛絲馬跡,陛下倒是先板上釘釘了,這話估計早已傳到他耳朵裡了吧。”
薑桓暗暗握拳,說道:“孤就是要讓他狗急跳牆!”
“可陛下當如何解決清河之事?”老者眼中閃爍著點點精光,
問道。 薑桓抬眼望著花落滿地的丁香,好半晌才說道:“孤還有九宮司!”
老者悠然一聲長歎,“那可就是背水一戰了!”
“孤有背水一戰的決心,總好過被這幫狗東西陽奉陰違的好。”薑桓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的決絕和無奈。
……
薑尚的神兵利器終於打造出來了,不過他左看右看,總覺得哪似乎不太對勁。
張良湊了過來,從冷水中抽出了薑尚所謂的寶刀,半晌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公子,你這個……我隻能大概看出一點刀的痕跡,有幾分像了。多打幾次,應該就有尉遲先生的手藝了。”張良不想打擊薑尚,十分委婉的說道。
薑尚抹了一把滿是汗水的臉,哎……有點丟臉!
打的這他媽什麽玩意兒!
他想起了工地上用來劈磚的那玩意兒,看著……挺像的。
尉遲狗剩倒是給薑尚十分的給面子,他掂量著薑尚那把不算刀的刀,細細研究了一番,說道:“初次打鐵,能有這般模樣,已經是非常不錯了。老朽再給公子打兩下,做柄短刀還是很不錯的。”
簡直就是救星啊,薑尚立馬點頭。
“那就有勞尉遲先生了。 ”
尉遲狗剩已經順利的按照薑尚的要求做出了犁鏵,張家的幾個子弟正蹲在一旁磨犁,原先那把鐵犁重新打成了八個犁鏵。
薑尚用鐵犁耕地的打算,是泡湯了。
套上犁鏵,其他的材料,隻能用木頭。
不過,這也算是一大進步。
薑尚那日隨口一說,現在一看才細細想來,後世所用鐵犁,貌似是鋼管,所以使用比較輕便。
現在這時代根本不存在製作鋼管的手藝,用實心鐵棒做出來,難怪死沉死沉的。
站在一旁觀摩尉遲狗剩打鐵,薑尚深切體會到了啥叫隔行如隔山,這把刀他反覆煉了差不多十二次,就打成了這個鬼樣子。
但在尉遲狗剩的手中,打的卻是遊刃有余的,全然沒有薑尚那般費力。
準確的來說,應該是尉遲狗剩知道該如何使用力氣。
“咦!”正在打刀的尉遲狗剩忽然吃驚的喊了一聲,“公子,這刀……你是如何打的?”
薑尚笑了起來,嘿,這就要輪到他裝比了。
“尉遲先生,不知道你是否願意拜個師?”薑尚老神神在在的問道。
張良忽然伸長了脖子,一臉的呆滯,說道:“公子,你就沒必要學打鐵了吧?”
“我說的是尉遲先生拜我為師!”薑尚重複了一句,目光落在了尉遲狗剩的身上。
張良不想笑的,但實在忍不住,“公子,你這個就有點開玩笑了。”
反倒是尉遲狗剩並沒有顯得多麽的吃驚,他掂量著那把刀,說道:“且等我磨好刀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