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內,林軒揮斧伐竹,一斧,便頂他人幾日功夫。
捏起一根竹木,淡紅氣息圍繞。淡淡清香飄起,竹木開花,結成竹米。
搓著竹米,起身,灑向四周。
“你這般做,有何意義?”林萩不解。
竹木能開花,雖不常見,卻確實有花。
竹米,是竹木種子,由竹花凝結。竹木開花,留下種子,後成片死亡。
開花留種,這是竹子延續後代的最傳統的方式。
“我剝奪竹木生命,理應為它們,延續後代。”林軒目光柔和。
“終有一日,種子會發芽生長,長成大竹木。屆時,我或已離去,但它們,是我親手種下的生命。會替我,注視這個世界。”
“林萩,你知道嗎?”林軒張開雙臂,“生命的意義,是一樣的。我借它們生命,理應為它們留下種子。而我,則需背負它們生命,繼續前行。”
“你難道....是那種聖母?”林萩忍不住問道。
“聖母?”笑了,他走回草棚,席地而坐,“我和你不同。”
“你雖為妖,卻未殺人,我雖為人,卻沾滿鮮血。”
“說的也是。”雖只有幾日,林萩卻似乎....明白了,他是個怎樣的人。
“你很矛盾,愛著生命,卻殺伐果斷,信奉利己主義,卻從不考慮自己。”
“你是第一個,這麽對我說的人。”輕笑一聲,“啊,我很矛盾,縱使愛著生命,亦無法掩蓋我沾滿鮮血的過去。”
“但正因如此,我必須活著,背負著死於我手之人的生命,活下去。”
“所以你探求永生?”
“不,我只是好奇。”果斷否認,名為林軒的男人搖頭,“永生,方才是對生命最大的褻瀆。”
“我愛著生命,卻不排斥死亡,有生有死,方為天地正理。”
“確切而言,我愛著的,是生命的過程。”
“你呢?”略過話題,微微抬頭,溫柔看向那白衣妖怪,“你不是,想活下去嗎?”
“嗯,我現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嗎?”
“你會死,若留在此處,會死。”
“呵,你這是想趕我走?”
“我只是...不希望你死。”
“我會留下。”白衣妖怪緩緩蹲下,目光平視,蒼白的臉笑著,“我流著你的血,不是嗎?”
昏迷時,她雖不知,少年做了什麽。
但醒來後,她明白,自己體內,多了不屬自己的血。
人類與妖怪,本應相互排斥的血液,在她體內流淌、融合,不分彼此。
妖怪,由畏懼而生,天生....屬於黑暗。
自誕生以來,隱於黑暗、活於黑暗,她如黑暗延伸,每日活於覓食、休息,兩點一線,如行屍走肉般,無自我意識的活著。
有時,她會想,或許,她會如此活到被陰陽師討伐,或被更強大妖怪吞噬。結束毫無波瀾,亦無人得知的一生。
那日,她回去了。
漆黑洞穴,肮髒、凌亂,蛛網隨處可見,地面雜草叢生。
明明,是自己一直生活的地方,明明,從前從不會有,這名為嫌棄的情緒。
沉默半響,微微搖頭,甩開腦海思緒。
今日,她累了。
伸手,隨意結網,後欲化身本體,於蛛網休息。
但最後....她放下手臂,低頭看著身上衣袍....那是,他的衣服。
第一次見面時,他穿的...衣服。
褪下衣袍,露出完美身材,後化身本體,隨意丟棄衣袍,爬上蛛網。
“...........”
大約十分鍾,她於黑暗中睜眼,射出蛛絲,撿起衣袍。
“為什麽我要在意人類的衣服!”
目光略顯掙扎....
月光下,赤人走出山洞,在河流邊,笨手笨腳,卻又小心翼翼的,清洗著那件,有些髒亂的衣服。
那夜,她睡得很舒服。
曾經的冰冷、孤獨,被溫暖驅散,如.....被人抱著。
那一天,她是笑著,於睡夢中醒來。
天生地養的妖怪,第一次,從他人身上,感覺到溫暖。第一次,感覺心髒在跳動,第一次,感覺自己真正活著。
那時,她便明白,自己的心,刻上了一個名字,一個人類的名字。
那個名字,叫林軒。
“.......活著...”
玉指抵在唇邊,將話語止住,“現在想拋棄我,是否太遲了?”
“平城京內,是你在保護我,對嗎?”
“精氣吸收過多,妖氣會彌漫,是你掩蓋我的妖氣,護我生命。”
“從那時起,我便知道,你便甩不開我。”
“....你怎麽知道?”林軒略顯好奇,他的行動無聲無息,縱使慕容雲崖,亦難察覺。
“我喜歡什麽口味,你不是很清楚嗎?”
眨眨眼,林軒似明白了什麽。
昨日,林萩與林軒一同去了平城京,路上,林軒曾指著兩個女子,調侃林萩,說,你最喜歡她們的精氣吧,不再試試嗎?
“現在,我最喜歡你的精氣!”
手臂發力,撲倒林軒,白衣妖怪埋入少年脖頸間。
微風掀起,朵朵竹花飄揚,氣氛....似有變化。
溫潤小嘴貼著脖頸,白衣妖怪貪婪卻又小心,如視珍寶般,舔舐著精氣。
沒有反抗,任由妖怪吸氣。
日落西山....
草棚內,草席上,林軒輕撫懷中妖怪,“時間,差不多了。”
“要跟我回去嗎?家中還有空房, 尚可再住一人。”
“不必,人妖有別,你姑且不論,我若與兩位老人居住一起,妖氣會侵染他們。”
略帶不舍抬頭,林萩眼中,盡是愛人。
這是借口。
林軒知道,有他在,她的妖氣,不會顯露。
林萩或許,是害怕見家長吧。
“這樣啊.....”輕笑搖頭,“照顧好自己,我明日再來。”
話未完,白衣妖怪再次壓下,此次,並非脖頸.....
再次抬頭,略顯蒼白的臉,帶著紅暈。
“這是印記,你是我的!”
強勢、霸道,這就是妖怪,這就是林萩。
那氣場,讓林軒微愣。
終離草棚,他背著竹木,漸行漸遠。林萩眺望愛人身影,直至消失。
她喜歡他,但他卻並非喜歡她。
她感覺得到,因愛著生命,他的感情,亦比常人活躍,但他不懂拒絕,對她的愛,不懂拒絕。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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