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發生了什麽?那幫刺客又來了?”兩隻手摩挲著手上的茶杯,劉瑛小心翼翼地問道。
“嗯。”蕭政應了一聲,沒有說話,只是走到了劉瑛對面的位置,一屁股坐了下來。
坐在劉瑛對面,蕭政一把按住了劉瑛正在茶杯上不斷的摩挲的手,然後語氣有些冰冷地說道:“你說,到底是誰要殺我?”
“我...”劉瑛一下懵了。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刺殺皇子,這個事情放到什麽時候都是大事,由不得人隨便議論,更別說在當事人面前。
雖然沒有說出來,但劉瑛心裡也只有寥寥兩個人選。平時和蕭政關系不好的那些官宦子弟把蕭政被“貶”去北疆當笑話議論,就已經是上限了,讓他們派刺客來殺蕭政?給他們幾十個膽子都不敢。至於天子,就是想讓自己的兒子出去歷練,也不會真的讓自己的兒子置於險境,更是不可能。如果是齊國公府...那也不可能,蕭政調戲的是齊國公的嫡女而不是公府主母,齊國公即使要動怒,等長孫靈兒嫁過去了有的是機會拿嶽父身份欺負他,根本沒有必要拿出這種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招數。至於其他,他都沒想出來蕭政平日還惹過什麽能讓人拚了命都要殺他的禍事。由此可見,可能的人選只剩下東宮的那位和陳王府的那位了。
不過劉瑛並不知道是太子調戲了長孫靈兒這件事,太子和蕭政又是親兄弟,所以他自然就偏向了陳王——皇長子蕭延。
不過腦子裡雖然有了數,但這話卻不能輕易說出口。劉瑛心裡默默念著。可還沒念上兩遍,蕭政就戳穿了他的心思:“你是不知道,還是不敢說?”
“我...”蕭政一出聲,劉瑛就仿佛噎住了一般。
見劉瑛支支吾吾遲遲沒有開口,蕭政放開了劉瑛的手,拍著桌子站了起來,把頭伸到劉瑛耳邊,一字一字慢慢地說道:“你是不敢說,那我就替你說。你要說,是陳王府那位對嗎。”
說完這段話,蕭政又直起身來,提起水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拿在手上並沒有喝,而是繼續說道:“你既然跟我一起去北疆闖蕩,你就該知道,你這輩子要投靠的人是誰。”
看著蕭政這一臉正經的模樣,劉瑛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窒息了。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蕭政嗎?那個除了不殺人不奸淫其他什麽壞事都乾的皇子?
看著神情呆滯的劉瑛,蕭政心裡也有了點底。劉瑛的這個反應,正是他想要看到的,如果劉瑛聽了他的話,沒有什麽表情變化,那才是不能拉攏的人物。
在馬車上,蕭政也想清了。想要有自保之力,就要讓更多人為自己所用,讓北疆成為自己的地盤。這樣,不管以後誰當皇帝,他這個秦王說話才能有分量,才能不任人宰割,才能不用每天在京城裡裝傻。
“我把你當自己人,我也就給你交個底。”說完這半句,蕭政就看見了劉瑛從呆滯變得有些好奇的表情,甚至眼神還有些發亮,顯然,一個青春少年的好奇心被他激發到了。
蕭政雖然年紀不大,但在心緒上卻並不似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從蕭政不過六七歲時,他就學會了看父母臉色。九歲那年,他在史書上讀到了很多兄弟相殘的故事,當時對皇室這個龐大的家族還很懵懂的蕭政害怕了,害怕那個對自己總是嬉皮笑臉的哥哥哪天就把一把刀插進他的胸膛。不過小小年紀,就對這些事情十分敏感的蕭政連著做了好多天的噩夢,甚至變得易怒,
暴躁。 不知從哪天起,他打了他這輩子的第一次架,感覺打了架心情大為放松的蕭政愛上了這件事。只要有機會,他從來不放過任何打架的機會,有時候心情不好,甚至連平民富商都打。從此之後,他就成為了京城的混世魔王。不過,蕭政只要覺得自己能過得舒服,又怎麽會在意這些名聲?
時間一年年過去,已經成為京城第一紈絝的蕭政漸漸淡忘了當初的那些噩夢,和已經冊封為太子的同母大哥也能維持著不錯的關系。
可沒想到,這個刺客的出現,讓他又回想起了那個噩夢。這讓他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恐慌,這種恐慌讓他把隱藏了多年的智慧不得不展現了出來。這就是人,當一個人感受到危險時,那種自我保護會讓他擁有無限的力量。
當然,蕭政並沒有得到這種無限的力量,不過卻讓他不再藏拙。
“其實,長孫姑娘並不是我調戲的。”說完這句,蕭政便一動不動的看著劉瑛。
而劉瑛聽完這一句話,剛剛有些好奇的眼神一瞬間又變得呆滯了。
原本劉瑛還想著是陳王府的那位,可要按蕭政這麽說,東宮那位也有可能了啊!他原本以為東宮那位和蕭政關系不錯,即使要找理由,也只能找出個:太子覺得自己很廢物,認為蕭政會影響到他的太子之位,所以要除掉他這樣牽強到不靠譜的理由。 可長孫靈兒要是太子調戲的,這就是太子一生的汙點!足夠天子把他拉下馬,更別說齊國公那個視女兒如命的朝堂領袖了。
但是,那個還沒把自己活明白的太子真的會覺得一個紈絝弟弟能搶了他的皇位?劉瑛心裡還是心存懷疑。
“我那個哥哥恐怕不會對我有想法,但琴鳴閣的那位恐怕會有。”看著兩眼露出狐疑眼色的劉瑛,蕭政緩緩說道:“就憑著調戲長孫靈兒這件事,琴鳴閣就可以大做文章。”
“即使所有人都覺得是我做的,但也總有辦法讓這件事情回到太子身上去。比如,殺了我,然後把所有證據都製造到太子身上去,然後傳出謠言,說是太子調戲了長孫靈兒,然後,後面的我就不用多說了。”
“殺了親兄弟,父皇就算不殺他,太子也是沒得做了。母后就我和他兩個兒子。若是我們倆一個死了,另一個也跟東宮說再見,太子會落到誰身上去,可就太明了了。若是母后因此傷心過度,說不定連太后都熬不到了。”
“哼,真是有夠陰險。”喝完了杯子裡的水,蕭政又一屁股坐回到了位置上。
這些信息如同炸彈一樣在劉瑛腦子裡炸開了。等他消化了半天,他才說出了這半天的第一句話:“可陳王真會花那麽大功夫嗎,這要是沒乾好,可是把自己搭進去。”
劉瑛不過剛剛說完,蕭政就立馬接嘴:“當然,他值得。因為他不知道下一次機會會是什麽時候了。自我大梁建國以來,太子位置都傳得平穩,若是沒有什麽天大的禍事,他蕭延再等五十年也坐不到龍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