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初冬的京城遠遠沒有北疆寒冷,當定雪關飄落的鵝毛大雪已經遮住人們腳踝的時候,京城之飄起了一陣小雪。
這陣輕輕薄薄的小雪落在豪奢華宅的屋頂,顯出一種冬日特有的美麗風景。
“小姐,這大冷天的,一定要去城隍廟麽...”清蓉一邊把準備好的貂裘披風披到了長孫靈兒身上,一邊耐心地勸解著。
別人不知道長孫靈兒為什麽要去城隍廟,她還不知道麽?不就是對賀少康余情未了嗎!
且不說她現在已經婚約在身,就算沒有,那賀少康也是有婦之夫了好嗎!
難不成要長孫靈兒這樣的名門貴女嫁過去當妾?
呸!就是嫁給那兒子都比她大的皇帝老兒當妃,都是不可能的好嗎!
清蓉的心裡很亂,如果說婚約定下之前,她還對撮合長孫靈兒和賀少康很感興趣,現在的她就隻想為長孫靈兒的名節好好考慮一番。
清蓉可聽說,賀少康和新嫁進賀家的那個張氏感情不錯,她可不想小姐情緒一激動,腦子一糊塗,就把兩家的美好婚姻都給毀了。
最最最關鍵的是,大小姐犯了錯,第一個背鍋的不就是她了嗎!
她的美好人生可還沒開始吖!
“一定!一定要去!”長孫靈兒又整了整頭上的發簪,眼角露出一絲倔強的神色。
這兩個月,長孫靈兒一直活得很糾結。一邊是婚約,一邊是摯愛。雖然在皇宮中那一天刷新了她對皇室中人的看法,但是...舊情又哪裡有那麽容易忘卻?
有的時候躺在床上,長孫靈兒都在氣呼呼地想著,等到嫁進秦王府了,一定要讓蕭政那家夥去把太子給砍了!
雖然站在長孫靈兒背後,但清蓉還是透過明亮的銅鏡看到了長孫靈兒的表情,差點急得跳腳。
“到底是哪個天殺的把賀少康要去城隍廟祈福的消息告訴小姐的!”清蓉有些急了眼,但卻無計可施。
公爺太忙,沒有時間搭理這樣的事情,就算去請長孫翎,哪個凡是都要講理的小公爺也會被長孫靈兒以“快過年了,我就是去為來年府裡福壽康安祈福呀。”
“順便再給遠去北疆的未來夫君祈個福...”
這樣的理由給堵回來的...
“好了,你心裡想什麽我都懂。”長孫靈兒果然如清蓉心裡所想,說道:“這馬上就是新年了,我得去為府裡祈求來年順順利利不是?”
長孫靈兒笑了笑,又繼續說道:“你不要想太多啦。”
看著長孫靈兒清澈的眼眸隨著笑容的展現而不斷顫抖著,清蓉隻得哎了兩聲。
她侍奉長孫靈兒多年,也算是一起長大的姐妹二人。以她對長孫靈兒的了解,這件事是沒得談了。
“走吧,叫你備的車備好了嗎?”
長孫靈兒站了起來,隨手拉了拉身上的披風,就一個人扎進了雪堆裡。
清蓉急忙跟了上去,打開了手中的紙傘。
等主仆幾人乘著馬車趕到城隍廟,已經到了隅中時分。
“幾位,來份米酒湯圓吧,還熱乎著呢...”看到一個穿著華貴的少女從馬車上緩緩走下,不少在山下擺攤的攤販們立即擁了上來,或是推銷吃食,或是推銷梳子。
這些商販還非常聰明的給梳子冠上了“福運梳”的名號,幾個嘴巴好使的攤販更是吹得神乎其神。
長孫靈兒自然是不信這些看起來就不夠高端的梳子能給她帶來那麽大福運,
但這些人推銷的那麽積極火熱,她就花了幾文銅錢買了一把梳子,又買了幾碗湯圓。 這些小廝在府裡能有兩個熱饅頭熱粥吃就已經很美了,此時有一碗冒著煙的湯圓入手,一個個都是狼吞虎咽起來。
與他們相比,兩個姑娘家吃的就文雅輕柔地多,等兩人吃完,幾個小廝已經多了一層細雪做的披肩。
清蓉繼續為長孫靈兒打著傘,眾人一步一步地往山上走去。
以往長孫靈兒來,都會十分虔誠地在每一個廟裡上香祈福,可今天的長孫靈兒顯然有些急,有些小的可憐的小廟她看都沒看一眼,直接就跳了過去。
等長孫靈兒帶著清蓉拜完大廟,已經要到了午飯時分。
長孫靈兒拜完佛祖,拖著酸疼的雙腿走到廟門前,眼中的急切愈發顯露無疑。
長孫靈兒站在坡前,不顧行人的眼光不斷往下眺望著,仿佛等待情郎的新娘一般。
可她等到手中的帕子都在不斷顫抖,都沒有等到她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出現。
清蓉站在她身後,倒沒有在意賀少康出現與否,她更在意路過的行人們透露出的懷著各種不同心思的眼神。
有些自以為聰明的,忍不住搖了搖頭;有些一般人家的年輕男子,看到膚白貌美的長孫靈兒眼睛都已經挪不開了;有些老人家,甚至都說到“傷風敗俗”那個方向去了。
“小姐,要不我們去喝杯熱茶吧。”清蓉有些著急地拉著長孫靈兒的袖子。
被清蓉拉了拉袖子,她才反應過來。剛剛沒有遇到賀少康,讓她有些心急。等他反應過來,她才忍不住的汗毛倒豎起來。
這些路人的眼光,讓她一下子臉紅了起來,急忙借坡下驢,鑽到了不遠處的茶棚裡。
在茶棚裡喝了兩碗茶,長孫靈兒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過那條上山的唯一大道。
心態急,幹什麽都急。長孫靈兒喝第三碗茶的時候,差點把入喉的清茶咳了出來。
清蓉還在幫長孫靈兒敲著背,長孫靈兒就有些按奈不住自己的身體了。
可她的屁股還沒有離開長椅,就有些離不開了。
說是離不開,這不過是兩個選擇之一,另一個選擇是:直接站起來。
因為,在大道上,一群小廝如同綠葉圍繞鮮花一般把一對男女圍在了中間。
那個男子的面孔,長孫靈兒從小到大已經見過無數次,而那個女子,她雖然沒有見過,但身份也很好猜測。
不得不說,那個女子很有大家閨秀應有的樣子,走路、說話都盡顯名家姿態。
清蓉也已經看呆了,張氏一顰一笑之間,盡顯大家風范。相比之下,同樣是大家出身的長孫靈兒確是靈動有余,淑靜不足。
站在大廟附近,賀少康拉住了張氏的手,低聲耳語了兩句。而張氏也輕輕地回了禮。
賀少康在張氏臉上又抹了一把,然後才悠悠地笑著走進了這座金碧輝煌的大廟。
看到二人恩愛的樣子,長孫靈兒的眼睛已經看不動其他訂房,甚至眼淚都快要忍不住落下了。
“走,我們走。”
沒有多余的話與動作,長孫靈兒一馬當先的放下手中的茶碗,徑直走了出去。
當她和人群擦肩而過時,雙眼在不經意間和張氏來了一次親密交流。
雖然二人並未見過,但長孫靈兒還是從她的眼神裡看出了一絲調皮,和一份不屑。
沒有無理取鬧,長孫靈兒只是狠狠用力拉了拉身上的披風,然後哼了一聲。
攢著兩隻小手,長孫靈兒一言不發地走開了。
“這輩子還長,幹嘛要吊死在賀少康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