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叔真是馭下極嚴,連自己的兒子都這麽害怕您呀!”華服年輕人掀開簾子,話好聽卻語帶譏諷。
“說這次來,是要談什麽!”陳無秋似乎也忽略了這個年輕人的無禮。
華服年輕人沒有談什麽,而是遞給了他一塊鏡子,陳無秋接過來了,看了看瞬間看出了名堂,“別人家做的。”
“嗯,你也知道我們蒲家是做貿易起家的,那些西洋人把琉璃賣給我們,我們轉手賺錢,現在卻發現居然賣不動了,對方的東西比我家便宜三分之二,這一打聽,居然是就是前不久臨安多了一家琉璃坊!”這個華服年輕人把這些情況娓娓道來,語氣帶著質問。
“我已有行動了!”陳無秋自然是有動作的。
“你的動作,好像與我蒲家關系不大,臨嘉馬路修得好,修得不好,我們都不關心!”這個年輕人說得很直接。
琉璃的生意份量說大不大,說小也小,每年的進帳僅次於香料,蒲家肯定不會就這麽輕易放棄這麽大一塊蛋糕。
“你是在指責我?”陳無秋的聲音並沒有變大,聽起來還是那麽波瀾不驚,那麽地富有磁性。
華服年輕人覺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涼意,他立刻識相地閉嘴了。
和這個令人生畏的角色打交道,有些時候要懂得進,否則你遲早會成為他的應聲蟲,這可是他老爹不願意看到的。
但更多的時候要懂得退,不然眼前的人他會把你生吞活剝。
“不敢,我是想提醒世叔與我們蒲家在同一條船上,現在我們應該商量怎麽解決這個問題。”年輕人雖然態度軟化,但依然盯著不放。
“我自有安排!”陳無秋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離開。
華服年輕人走出了好長一段距離之後,看一下四周無人,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感覺內衫已經被汗水給浸透了。
他叫蒲星*,是泉州海商蒲壽庚的二兒子,之前是他大哥在與臨安陳家打交道,老爹很不滿意大哥在與陳家打道時所處的地位,按他的原話了,養了二十多年的兒子,成了昔日跟班的應聲蟲。
直到上次蒲壽庚來臨安,接風宴上,他親自見到了自家長子那種唯唯諾諾的樣子,當即發火,直接把大哥帶了回來,讓他頂班。
被帶走的大哥,沒有一點失落,而且盡量避免流露出高興的表情,免得被老爹數落得更凶,他那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發自內心。
蒲星知道陳無秋是光明幫的幫主,還聽過他幾年‘有趣’的傳聞,只要有一件傳聞是真的話,那麽他就是一個瘋子,一個會吃人的瘋子。
之前他還不以為然,殺人的事他也乾過,在這個行當,哪個人手上沒幾條人命呢。
在這幾次與其打交道的過程,這個陳無秋並沒有幹什麽出格的事情,他卻慢慢發覺了的確此人渾身上下都散布著令人恐懼的氣息。
即使這樣,他也不能墮了自家的威風,一定要比大哥做得好,不能讓家父失望。
三十年前,這個陳無秋不過是他老爹一個跟班而已,我們家掌握著他的死穴,至於是什麽,連蒲星*都不知道,這個秘密是掌握在他老爹蒲壽庚身上。
況且兩家又在生意上有緊密的聯系,這些髒活交到他手上,他也無話可說。
與此同時,那邊有行動了。
兩個賊眉鼠眼的家夥硬擠進去一群人裡面,上面一個黑板,有粉筆寫的招聘啟示。
“我說,小夥子上面寫著什麽呢?”
“東印度公司招聘!”
“啥,東印度,招人呢,看來沒有我老頭的事!”
“那您老一邊歇著去吧,不要擋著路。”
“到底要招什麽人?”
旁邊站著一個人,閃著精明的目光,田小寶,他負責這次招聘,東印度公司下面的酒坊、陶坊、紅桂園、玻璃坊都在擴大規模,急需大量勞動力。
由於開除的條件非常好,一天三頓,一月三休,每月三貫,獎金另算,來應聘的人非常多,目前甚至達了五十比一的程度了。
田小寶招人,首先身體健康是首要的,要問些簡單的問題,公司工藝都挺新的,人不聰明的話,上手也慢,其他條件也要考慮,看看這些人靠譜不。
終於輪到那兩個人了。
“姓名,來自哪裡?”田小寶招人的時候,會拿一隻奇怪的筆(號外:宋晨發明的),在紙上畫來畫去。
“木大,我是土生土長的臨安人!”被陳家派來的人不緊不慢地回答到。
“你的夢想是什麽?”田小寶表面上沒有什麽,心中還是噫了一聲,因為其他應聘的人,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都比較機械,要麽說臨安,要麽說嘉興,仿佛說話是一件苦差事似的,這家夥卻說了是土生土長的臨安人。
不錯不錯,宋晨吩咐他招人的時候, 招一些聰明的有潛質的,有些人是要被培養成大工匠的。
“夢想,應該怎麽理解呢?”這個自稱木大的人問到,難道問他晚上做了什麽夢嗎。
這個詞在古代沒有現在的意義,田小寶還是受宋晨熏陶,才這麽說的。
“就是你最大的願望是什麽?”
“俺最想娶上媳婦!”木大裝出一副憨憨的樣子。
“好,下一位。”田小寶在木大的這張紙上,打上了甲字,這是他做的評價,做出這個評價,那肯定是被招錄了。
木二又被詢問了一遍,他的表現也不錯。
這樣兩人一個被分配到臨嘉馬路上,一個被分配到酒坊。
“大哥,應該怎麽弄?”木二問道。
“怎麽鬧得大怎麽弄,三少說出了事有他擔著。”木大說到。
……
這段時間,宋晨就一直在煤場上安心待著,可他一點也沒有閑著,要處理開礦的事情,以及為蜂窩煤的生產,做好準備。
寫了一封信,又向朱世傑要了一千斤顆粒火藥,還好這裡的地質並不堅硬,只要這個數就夠了。
宋晨還是挺高興的,因為這回礦井前期的開發是由他自己承包的,不到一個月就超額完成既定任務,收到三千貫,這三千貫又回到了他腰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