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花彩把小希放在了床上讓它自己睡覺,然後去壁櫥裡翻找起來。夏知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找些什麽,也不好問,更不好過去圍觀,所以乾脆就在房間中央的矮桌前坐了下來,觀察著這個和上次比起來又有了一些變化的空間。
與其說是變化,倒不如說是增多,就上次夏知幫忙安裝的那個櫃子,又快要放滿了。而且和零食放在一起的立花彩買的那堆東西,夏知記得裡面還有一個手辦盒子,也就是說要不了多久那個架子上又會多一個成員。
根據日本業界手辦的銷售價格來看,手辦這些東西你別看它小小的一個,價格還死貴死貴的。立花彩這一房間的手辦、玩具、模型,如果換算成人民幣的話,少說得有個幾萬塊錢,對夏知來說,這裡就是一個充滿了資本主義的罪惡的空間。
不過被幾十個,也有可能上百個各種各樣的手辦一起圍觀,感覺還是蠻壯觀的。不過,如果真的上百個了的話,或許就不止幾萬塊錢了吧……畢竟是手辦這種東西。
“奇怪了,我放哪去了……”
而且那台筆記本電腦就被她扔在床上,眼鏡也在床上,可以想象得出她平時宅在家裡大概都是在玩電腦。
立花彩在那邊自言自語著,把夏知的注意力也吸引了過去。夏知轉頭朝她那邊看去,正好看到她把一條毛巾,或者說是浴巾扯了出來,夏知立刻就別過頭去。
雖然浴巾不像內衣這種東西一樣,但是當著其主人的人直視還有有些不太禮貌的樣子。
“終於找到了……我前段時間降價的時候剛買的,自己都還沒用呢。”
立花彩把那張浴巾抖了抖,然後對著折了兩下,折成了一個四方形的墊子。走到了床的附近,然後把浴巾放在了床的旁邊,又伸手把正在睡覺的小希抱了起來,放在浴巾上。本來就沒多重的小希都快要陷進去了,可想而知這張浴巾到底有多軟。
“明天得去商店買東西了。”
“確實又很多東西得買。”
養寵物其實還挺麻煩的,得給它準備一個睡覺的地方,一個食盒,一些寵物糧,還得去打針做手術,毛長了還得去剪毛,平時還得帶出去散步。而且視寵物的大小而定,花銷有可能並不比一個正常小孩的花銷要少。如果養的是比較調皮的寵物的話,比如說二哈,還需要經常換家具啥的。
“既然已經弄好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夏知站了起來,想要走人。
“才剛來就要走了?”
“要做的事都做完了,我還留在這裡幹什麽?”
本來夏知跟過來的目的就只是確保小希半路不會突然從立花彩手上逃走而已,而且她要是自己一個人回去的話,一隻手兩大塑料袋的零食,另一隻手是分毫不差的去東京購物回來的戰利品,小希要是半路跑掉的話她還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家夥和大多數人一樣,雖然不至於被貓一見面就嫌棄,但也不黏貓,和吸貓體質人群有著天壤之別。
“不玩一會再走嗎?”
“你這有什麽玩的……”夏知對此表示嫌棄,他的公寓裡至少還有一副飛行棋,立花彩這裡可以說是什麽都沒有了。
“而且,你小說寫完了?”
“哇,今天是周日啊。我就不能休息一下嗎?”
“呸。你這三天兩頭地往咖啡店和我家跑,你這不是每天都在休息嗎?”
“我那又不是在玩,我那是叫取材!取材你懂嗎?”
立花彩狡辯著。
“你那明明就是在玩,別狡辯了。”
夏知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她的真實想法。這種摸魚作家,拿去殺了都不覺得可惜。
“我就算是在玩,那也是有目的的在玩。”
“結果還是承認了自己在玩嗎……”
夏知鄙夷地看了她一眼。
“沒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還有一堆東西沒收拾呢。”
“嗯……說的也是。那你先回去吧,下次再找你。”
立花彩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得夏知想打人。他最討厭賣關子的人了。
“有什麽事你直接說不行嗎?”
“可是你都要回去了。”
夏知一聽,又給她坐了下來。不得不說的是,立花彩現在的表情,特別像滑稽。
“然後呢,什麽事?”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我有些問題想問你來著,後來遇到小希的時候我給忘了。”
立花彩在夏知的對面坐了下來,一臉的認真。
“你,喜歡女裝嗎?”
夏知:???
“你在找打嗎?”
“不不不,我可是很認真的。”立花彩搖了搖頭。
“那你怎麽會問這種問題?你是不是被看你不順眼的人給打了?”
“呵,”立花彩輕輕地呵了一聲:“從來只有我打別人的,還沒有人打得過我。”
“你父母呢?”
“我……父母那能算別人嗎?”
立花彩瞪了夏知一眼:“你別打岔。”
“是誰打岔啊……”
這也太不講理了。
“總之,前段時間我上網找資料的時候,去查了一下今年中國人年輕人最喜歡的有趣的東西是什麽,然後我就發現了‘女裝’這個詞。嘖嘖,沒想到你們居然還有這種嗜好,是女性已經滿足不了你們了嗎?”
夏知一臉臥槽,這你和誰講理去?
“不,說到底,明明就是你們害的。要不是你們這邊的偽娘文化火了,也不會傳到中國去,然後互聯網上一堆女裝大佬就出現了。明明就是你們害的。”
夏知強調了兩遍,試圖撇清關系。
“可是我網上查了一下,明明應該是從你們那邊才開始的女裝啊。”
“你開什麽玩笑呢?不是你們的偽娘文化火成這樣,哪來的女裝大佬?”
見夏知不信,立花彩拿出了手機檢索了起來,然後遞給了夏知。夏知看了一下檢索的關鍵字句——中國有名的女裝大佬,然後檢索出來的東西是……龍陽君、梅蘭芳。
夏知當場就懵逼了。
龍陽君嘛,大家都知道,戰國時期魏國數一數二的美人,婉轉嫵媚,得寵於當時的魏王,就連后宮裡的美女都在他面前黯然失色,也是中國正史上第一個有記載的同性戀。他不僅美豔動人,還是魏國的劍術高手,政治能力極強,還經常成為出使別國的使者——美人、武術家、計謀家、外交家等多重身份為一身……但是他是男的。
梅蘭芳嘛,不認識的趕緊自殺吧。京劇四大名旦之首,梅派創始人,中國最知名的藝術家之一,在國內外享譽無上盛名,為中國戲劇藝術做出的傑出貢獻,將永載藝術史冊。
現在初高中語文課本上每天讓你看文章看得要死要活的周樹人周尊者都曾說過——我們中國的最偉大最永久,而且最普遍的藝術也就是男人扮女人。
這句話是能夠在書上找到的,完全不給你反駁的可能。但是,現在要怎麽證明女裝只是偶然出現的特殊現象呢?夏知的腦殼有點疼。
“這不一樣……”
夏知無力地狡辯了一句,但是他完全沒有論據來支撐自己的論點。
龍陽君還好說,正史上隻說他美豔動人,卻沒說過她穿的是女裝,就算有說過,立花彩應該也找不出確切的證據來。但是梅蘭芳大師就有點坑了,那一套無論怎麽看都是女裝的衣服怎麽都扯不出花來,而且那還是經過全世界公認了的藝術大師,全世界都認識了的京劇藝術……就算夏知自己不看京劇,可也不能詆毀啊。
立花彩看著夏知為難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趁著夏知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的時候,拿起了隨身攜帶的小小的筆記本和筆寫起了東西,她這是在取材了。她還很巧妙地盤起腿,把筆記本放在自己的腿上,整好能用矮桌擋住夏知的視線,不讓他看到自己在取材。
“嗯,那是京劇表演,那是藝術,不能算是女裝。”
“那我們日本的動漫裡出現的偽娘角色也是藝術, 也不是女裝啊。所以還是你們那邊自己出產的女裝大佬嘛。”
立花彩機智地秒答了,夏知再一次陷入了糾結。
這特麽該怎麽反駁,很急,在線等。
“所以說夏知你又沒辦法反駁我,不如趕緊回答我的問題吧。”
立花彩合上了小筆記本,她已經記錄完成了。
“我不喜歡女裝,這輩子都別想我女裝。”
“真香?”
“臥槽?”
相比起立花彩偏頭疑惑的表情,夏知的表情來得更驚悚。
“怎麽連真香都知道了?”
“這可是熱門詞,不知道還比較難吧?還有,臥槽好像是髒話吧?”
“在特定的語境下,那就是個感歎詞!”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立花彩又拿出了小小的筆記本記了起來。
“住手!這個不能記!”
夏知試圖維護自己中國互聯網界的尊嚴。
“誒,可是……”
“住口!記了就絕交。”
立花彩眨了眨眼睛,收起了筆記本。
“唉,那好吧。”立花彩停頓了一下,似乎是發現了什麽漏洞,夏知的心裡頓時又臥槽了一下:“順便問一下,絕交是什麽體位?”
不行了,立花彩這家夥。
已經完全被中國互聯網界的沙雕文化同化了,已經沒辦法再好好交流了。再不走的話,就要心肌梗塞了。夏知向立花彩告辭,然後在對方笑嘻嘻的表情下走掉了。
“真有趣……”
立花彩自言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