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白石莉花和山本涼子在晚飯之前就回去了。隨後，到了下工時間的真由美也回去了，咖啡店裡只剩下夏知，立花彩，還有兩三個客人。

　　今天沒什麽熟客，特地來這邊吃晚餐的就只有立花彩一個人而已。她正用筷子撕著煎蛋，一塊一塊地往嘴裡送。

　　“誒，我和你說。這煎蛋超好吃。”

　　“你說的話總讓我想起紫色和西瓜，但是我現在因為沒錢感到很苦惱，所以還是別再說了。”

　　“難懂的話是不是說的太多升級了……”

　　立花彩愣住了，然後繼續吃著瓜，哦不是，吃著煎蛋。明明只是很簡單的料理卻能吃得這麽開心，這也算得上是她的優點之一吧。樂觀的人生活都會變得更美好一點。

　　“夏知，下次我要吃咖喱。”

　　“不能點單。”

　　“真小氣。”

　　立花彩這蹬鼻子上臉的行為夏知自然不可能同意。他無視了立花彩無禮的要求，小口小口地咀嚼著飯菜。習以為常的味道，不知道為什麽，夏知想起了五星大廚。

　　“不過，夏知，你們學校的修學旅行居然有五天啊，而且還是在這個時間。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們學校有這麽好玩呢?”

　　“你問我，我問誰去?我可還是留學生。”

　　“我也好想去修學旅行啊，可惜我連高中生活都快結束了。”

　　“所以別整天到處亂跑，去享受你的高中生活啊。”

　　“我寫小說怎麽就不是體驗生活了。女高中生輕小說作家，活著的傳奇誒！只出現在小說裡過的生物。你不覺得我的高中生活比一般人更充實嗎?”

　　確實，在高中就能寫出這麽多作品，如果深究下來說不定還是從初中就開始寫小說了，一個初中生輕小說作家，這生活雖然說是充實的話很微妙，但是說成是傳奇的話就不過分了。這種本應該隻存在於小說中的情節居然出現在了現實裡，親眼見證這一傳奇的夏知則因為傳奇本身是個令人殘念的人而感到心情複雜。

　　一想到身邊就有個殘念的輕小說作家，夏知又想起了那個形象已經完全崩壞的了全民偶像雨宮茉莉。雖然她的真名到現在夏知還不知道，但是這也無所謂了，形象已經完全崩壞的偶像就讓她去角落裡生灰，自生自滅吧。

　　“你覺得充實嗎?”

　　夏知反問一句，把這個問題拋了回去，這樣的說話方式常見於各種甩鍋以及反問場合，比如學生問老師自己考得好不好，老師就能夠反問一句，順便還能探探學生的口風，以及對自己的想法什麽的。雖然效果有限，但是不厭其煩地使用這一招的老師也多得是。

　　“我?我覺得還行吧。一般來說不會有人有像我一樣的人生體驗了吧?”

　　“你人生的意義就只剩下對比了嗎?我問的是你自己。”

　　動不動就拿別人來和自己對比這一點，雖有也算得上是她自信的表現，但是這也太現實了。

　　“我自己?這有什麽不一樣嗎?”

　　“我問的又不是有這種體驗是個什麽樣的感覺，想知道我還不如自己去做個夢好好了解一下，還用得著你來說?我想問的是，你自己覺得喜歡這麽做嗎?”

　　“幹嘛突然問我這麽哲學的問題?”

　　立花彩想了想，然後恍然大悟了一樣，拍了拍自己的手。

　　“你又想撩我?”

　　夏知嚇得倒吸一口涼氣。

　　“你從哪裡看出來我要撩你了?話說你到底從哪裡知道這個詞的，

居然還是中文。”　　難不成最近中國文化盛行嗎?這盛行的地方是不是有點不大對?

　　“前幾天上網查了下中國比較熱門的網絡詞，結果除了【撩】我什麽都沒搞懂。【嚶嚶嚶】是什麽?”

　　“真是個有深度的問題呢。嚶嚶嚶就是所謂的惡意賣萌。”

　　“這不是個擬聲詞麽?你又想敷衍我。”

　　立花彩不滿地看了夏知一眼。

　　“是擬聲詞沒錯。接下來請你展開小說作家的想象。首先，有一個死肥宅……”

　　“為什麽是死肥宅?你是不是對死肥宅有什麽意見?”

　　“怎麽突然這麽大義凜然了?我只是讓你想象一下而已，對死肥宅沒什麽特別的意見。”

　　“是嗎?可是我有。”

　　“我特麽……”(中文)

　　夏知差點把盛放著米飯的碗照著立花彩的頭扣下去，最後還是因為害怕招惹到警察以及後續的一堆麻煩事而硬生生忍住了這個衝動。

　　“死肥宅怎麽了?死肥宅就沒有人權嗎?”

　　“還說我大義凜然，你這不是比我更強嗎……”

　　“如果你還想繼續活下去就趕緊住口吧。”

　　夏知搖了搖頭，趕緊結束了這個對話。

　　“好吧。繼續，我想象了一個死肥宅，然後呢?”

　　“能不能別提這茬了?你換個其他的想象，你想個……隨便你，怎麽惡心怎麽來吧。”

　　“想好了，全身潰爛的喪屍，夠惡心了吧?”

　　“然後你想象一下它在電腦的另一邊對你嚶嚶嚶。”

　　“嘔……”

　　夏知剛說完立花彩就臉色劇變地彎下腰去幹嘔著，看來真的是相當惡心的喪屍啊。

　　“這簡直就是精神汙染啊！”

　　立花彩又看了一眼還沒吃完的飯菜，抬頭怒視著夏知。

　　“我現在一點食欲都沒有了，你怎麽賠我！”

　　“這就是知識的代價。”

　　夏知毫無心理壓力，繼續吃著飯。早就在中國已經被汙染得差不多了的心靈又怎麽可能會因為這點東西而吃不下飯。不信，你們可以百度一下蓮蓬乳，你們就會進化到像他這樣無所畏懼的程度。PS:對治療密集恐懼症有奇效。

　　立花彩看著雖然不多，但是比起外賣要好吃不少的飯菜愁眉苦臉。剛閉上眼想強迫自己再吃一口，試圖擺脫剛剛的幻想對她的影響，但是還在搖擺不定的時候，夏知突然惡作劇一般地在旁邊輕輕來了一句“嚶嚶嚶”，立花彩差點連筷子都甩出去。

　　“你有毒吧！”

　　夏知對立花彩的怒吼視若無物:“你居然連有毒都知道了。最近的日本人都對中國文化感興趣嗎?”

　　“這是什麽重要的事情嗎?嗚哇，要死。感覺一輩子都擺脫不了這個心理陰影了……”

　　“有那麽嚴重嗎?嚶……”

　　夏知還沒嚶完，立花彩就站了起來，也不在意夏知嘴上還有油漬什麽的，一把堵住了夏知的嘴。

　　“你在說一遍你就死定了！我要把你從咖啡店裡扔出去！”

　　雖然覺得立場有些相反了，但是夏知對這個結果還是比較滿意的。什麽結果?當然是掌握到了位面之子一輩子的心理陰影這件事。

　　以後要教訓她就不用像以前那麽麻煩了，只要【嚶嚶嚶】一下就搞定了。真方便啊，嚶嚶嚶。不過這家夥這輩子都去不了中國了吧……中國最近嚶嚶怪遍地都是，她要是過去了估計活不了一個星期。

　　“唔唔唔……”

　　夏知搖了搖頭，試圖擺脫立花彩的掌控，但是很明顯地失敗了。夏知只能用手指了指，示意她把手拿開。立花彩的眼神中充滿了威脅。

　　“你要是敢說出來的話就絕交。”

　　“絕交是什麽交?”雖然很想這麽說，但是這也有點太分不清場合了，所以還是沒有說出口。夏知點了點頭，立花彩收回了手。

　　“喝口水吧。”

　　夏知給她倒了杯水，立花彩遲疑了一下，小小地喝了一口。冰涼的液體由口入喉到胃，來了個透心涼，惡心的感覺總算是減輕了不少。

　　“這也太惡心了。你們怎麽還受得了這樣的東西在網絡上傳得滿天飛?”

　　“是你太弱了啊。”夏知道出了真相:“網絡不就是這樣嗎?只要有了一個受害者，他就會想不能只有自己一個人遭受這種痛苦，然後繼續把這樣的東西傳播下去，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這就是習慣的力量啊！和一整個星期上課上個不停，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一樣，只要習慣了就覺得沒什麽了。習慣真是可怕。

　　“……我這輩子都不想到中國去了。”

　　“你這可是偏見。網友是網友，在現實裡可沒這麽多花裡胡哨的玩意。除了某些巨嬰以外，中國人很少會把網絡上的習慣帶到現實裡來。當然，倒是有不少人喜歡把現實的習慣帶到網絡裡去。”

　　“嗚哇，那可真是災難啊。”

　　有一點夏知覺得很神奇，中國人一般喜歡網絡和現實呈現出一種混沌狀態，在現實裡混雜著網絡的事物，在網絡裡也會將現實裡的東西無分巨細地上傳到網絡上去，這似乎已經成為了一種記錄生活的習慣，刷刷你的動態，或者是朋友圈，或者是微博，總有一些人會把自己的生活放在上面，然後總會有人去給你點個讚或者評論一下什麽的。現在的中國，要是沒了網，不說涼一半，一半的一半估計是有的了。

　　但是日本和中國在大體上有些不同，這個中二的民族似乎更喜歡像無頭騎士異聞錄裡龍之峰那樣，把自己的現實身份好好隱藏起來，將現實和網絡分家，甚至有種將自己的身份暴露在網絡上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一樣的緊迫感。這一點從以刀劍、我的老婆等等眾多的影視作品裡可以看見。

　　比起一種社交平台，夏知覺得日本人更多的把網絡當成了自己生活的另一個聯系不太緊密的世界。

　　但是有一點雙方其實是不分上下的，你們知道是什麽嗎?

　　沒錯，就是醒目的充值入口以及便捷的充值流程。

　　在賺錢這一方面，大家都是一樣的呢。

　　夏知不由得憐憫地看了一眼氪金手遊的奴隸，遊戲廠商養的豬。

　　“喂，你那是什麽眼神?你別這麽看我，感覺心裡毛毛的。”

　　立花彩用手搓了搓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