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家有吃有喝的,你給我銀子幹啥?”上回拿了銀子,結果被方老頭給拿走,這回說什麽方蔣氏也不願意接受,她就不信方老頭還敢真的跟自己兒媳婦要銀子。
“快收起來,你這孩子真是,每次去鎮子上都忘不了我的,我已經啥都不缺了。”方蔣氏堵住馮輕想說出口的勸,繼續道,“這樣吧,以後我要是需要花銀子了,就過來找你拿。”
“那娘你可千萬別跟我客氣。”馮輕看出方蔣氏是真的不願意拿,她也就不強求了,不過還是強調了一句。
“你是我兒媳,我還能跟你客氣?”方蔣氏催著馮輕,“快些把銀子收起來,可別讓你二嫂又瞧見了。”
瞧見又要厚著臉皮跟馮輕要吃的。
“那娘你需要的話,一定要跟我說。”既然方蔣氏不要銀子,那她以後就多給方蔣氏買些吃食跟衣裳。
買回來了,方蔣氏還能不吃不穿?
打定主意,馮輕收起了銀子,跟方蔣氏說,“那娘你忙著,我又接了個繡活,這就去繡了。”
“去吧去吧。”方蔣氏擺手,“以後做飯你就不用操心了,專心繡。”
能讓馮輕提的繡活肯定不是平常那些帕子香囊,應當是個大件,大件就有銀子,方蔣氏恨不得把馮輕給供起來,哪裡會讓她洗手作羹湯?
後世流傳的關於壽辰的繡品不多,保存完整的更少,其中最讓馮輕沉迷的是一幅清代刺繡福祿壽,這一幅可以稱得上的神作,不僅保存完整,繡技更是出神入化,馮輕自認無法完成,那就只有從美好寓意中選出一幅來繡。
像八仙賀壽,百子祝壽這些花紋繁複的,短短半個月肯定完成不了,思來想去,馮輕打算用傳統的松齡鶴壽圖,打定主意,她就找方錚畫圖去了。
家裡有人畫技了得,那她就不用動手了。
西屋裡,方錚正垂首看書。
馮輕放輕了腳步,來到他身後,伸出手來,捂著方錚的眼,“猜猜我是誰?”
問完,馮輕眼皮一跳,她想松手了。
這麽幼稚的動作,她竟然做得出來。
還沒來得及松開,手卻握住,輕笑聲溢出唇邊,方錚煞有其事地撫摸著馮輕的手背,“讓我好好猜猜。”
這番馮輕整張臉都開始抽了。
“咳咳——”
她用力一抽,方錚的手握的更緊了。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頸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娥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方錚捏著她的手,歎道,“這便是形容我娘子的話了。”
“相公,你每次一本正經誇我的時候,我都容易當真的。”馮輕笑道,反手抓住方錚的手,在他身後,學著方錚的語調,搖頭晃腦地開始商業互吹,:“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瞻彼淇奧,綠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瑩,會弁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
頓了片刻,“這便是形容我相公的。”
手上力道加重,下一刻,馮輕整個人落入一個溫熱的懷中,“是以,為夫與娘子乃絕配。”
“相公真是沒臉沒皮。”馮輕笑著用額頭去蹭他的額頭,“不過相公這般我喜歡。”
沒人不願意聽好聽的話,尤其還是從方錚這般風流人物口中說出來的,馮輕心裡喜滋滋的,她笑道:“相公,那就有勞你每隔七日給我寫一句讚美的話了。”
說完,她又道,“我會好好收藏的,以後等我們老了,我再把這些畫拿出來笑話你。”
本來馮輕想著要不要讓方錚每日寫一句,那一年就是三百六十五句,十年呢,二十年呢,便是方錚再博學,也會詞窮的。
手掌在馮輕後背上下摩挲,馮輕的設想太過美好,方錚眼底染上點點笑意,“好。”
拍怕方錚的胸膛,“那今日就寫第一句。”
“相公就寫方才誇我的話吧。”這可是千古名句,雖然用在她身上有些言過其實,不過誰讓這是相公第一次如此誇她呢?
“相公寫,我給你磨墨。”馮輕在他臉頰親了一下,“讓相公也感受一下紅袖添香。”
方錚可不好打發,在馮輕要跳下他的腿之際,將人攬住,堵住她驚慌出口的呼喊。
良久,方錚低沉好聽地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娘子可還有力氣站著?”
水眸波光瀲灩,瞪向方錚,沒有絲毫威懾力,反倒更多欲語還休,看的方錚口乾舌燥,又想親了。
心之所至,行之所至,眼看著方錚又要欺身而上,馮輕整個往後仰。
“小心些。”馮輕身後便是書桌,若是退的猛了,腰定要撞到書桌上,腦中旖旎瞬間消散,方錚摟著她的腰,雙手隔在馮輕的後腰跟書桌中間。
女子容易感動,有些時候,心上之人細小的一些動作就能讓她們感動半天,馮輕也不例外,她摟著方錚的脖子,在他殷紅的唇上又重重親了一下,這才感動地說:“相公真好。”
眼見方錚瞳孔又開始變幻,馮輕急忙阻止,“相公,正事,還有正事呢!”
“罷了, 這回就先放過你。”將人再次摟緊,方錚在馮輕頸肩深深吸了一口氣,“娘子,這一次次的,為夫都記著,總有算清的時候。”
不等她辯解,方錚拍拍她的臀,“好了,為夫這就給娘子寫第一句。”
馮輕火燒屁股似的跳下方錚的腿。
這又惹的方錚一陣笑。
方錚教了馮輕如何磨墨。
拿墨時,食指要放在墨的頂端,拇指和中指夾在墨條的兩側;磨的時候要輕,按下去時稍微重一點。磨墨要慢,用力要勻;開始磨墨時,先將清水滴入硯面,磨好的墨汁推入硯池,反覆研磨。如此動作,墨色才會細潤。
“:研墨時墨身要垂直,要重按輕轉,先慢後快,不可急性。”方錚握著馮輕的手溫聲解釋。
直到馮輕磨出細潤的墨汁出來,方錚這才送開口,“就這般,若是累了,娘子便歇會兒。”
“不累。”第一次磨墨,興趣難免濃些,馮輕按照方錚說的法子,不急不慢地開始研磨。
方錚蘸了墨汁,一行字躍然紙上,方錚的字鐵畫銀鉤,剛健柔美,明明秀美的詩句,被他寫出來卻有一種英雄豪氣。
馮輕看著這張紙,兩眼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