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胡說！”方大郎是個嘴笨的，越是著急，越是說不出話來，“你再罵人，我，我打你了！”

　　“大郎，你這就不對了。”潘老頭說話了，“不管怎說，招財跟進寶可都是要喊你叔伯的，這兩孩子跟你們方家也有幾分血緣關系的，你可不能見死不救。”

　　“我方才不是已經給他們一個包子了?”方大郎將手裡還剩的半個包子藏在身後，“這是給爹吃的，不能再給他們了。”

　　潘老頭哼笑了一聲，“就一個包子，進寶跟發財兩個孩子分，你這個做叔伯的還真是小氣，大郎，你可別忘了，你爹住在我家，睡我家的床，這要是擱鎮子上，那都是要付銀子的。”

　　“可，可是，三郎說了會定時給你們送米面來。”對上長輩，方大郎底氣更不足，“米面比租金貴。”

　　“那你把你爹帶回去啊！”潘老頭有恃無恐。

　　方老頭剛被送來的時候，方大郎的確喊著要將人接回去，那時候潘老頭還擔心，生怕這沒用的方老頭真的被接回去。

　　那幾天他對方老頭好了許多。

　　可是方大郎回去之後就沒了下文，潘老頭就知道方大郎是無功而返了。

　　自那以後，他就不怕方老頭走了。

　　方家沒來人的時候，他倒是沒打方老頭，不過不高興時就會指名道姓的罵。

　　別看方老頭罵幾個兒子時凶狠，可是被潘老頭罵了，卻一聲不敢吭的。

　　方大郎被氣紅了眼，卻不敢真的衝動答應。

　　哐當——

　　就在這時，門從外頭被一腳踹開。

　　方錚跟方二郎站在門口。

　　方錚擰眉，方二郎氣的呼哧呼哧喘粗氣。

　　方老頭再有不是，那也是他們的爹，還輪不到潘老頭揚武揚威。

　　“大姑父，你說啥呢?”方二郎可不像方大郎那樣好糊弄，更別提看似溫和，實在手段最多的方錚了。

　　潘老頭顧忌著方錚在跟前，不好擺長輩的譜，他飛快地看了一眼方錚，這才說:“二郎你誤會了，我這不是替你們兄弟打抱不平嗎?”

　　潘老頭開始睜說瞎話，“你們可不知道，你們不在的時候，你爹恨不得指天咒罵你三人，尤其是三郎，你爹都恨不得吃了你，我實在看不過去，這不才埋怨你爹嗎?”

　　方二郎送給潘老頭兩個字:呵呵。

　　而後問方錚，“三郎，你說怎辦?”

　　方錚理了理自己一塵不染的袖口，慢條斯理地開口:“既然大姑父覺得爹在這裡住著不好，那我們便帶爹走吧，就不打擾大姑父了。”

　　“別啊！”潘老頭急了，“你們聽岔了，你爹在這裡住著最好不過，咱兩家還是親戚，我跟你爹親的跟兄弟似的，不舍得他走。”

　　這話真是啪啪打臉，潘老頭根本覺不出疼來。

　　對比餓肚子，臉算啥?

　　“大姑父是真想我爹陪著你?”方錚又問了一遍，問的極認真，就跟看不出潘老頭真實心思似的。

　　“想，肯定想。”

　　“爹也一直對潘家最好，肯定是喜歡呆在這裡的，那就暫時再讓爹住一段時日。”方錚並沒問方大郎跟方二郎，就這麽決定了。

　　“三郎，不是——”方大郎急著想反駁。

　　卻被快步走過去的方二郎扯著袖子，方二郎揚起手裡的吃食，笑道:“這是娘給爹做的，大哥，快喂給爹吃吧。”

　　沒有方蔣氏精心照顧，方老頭狀況比剛來潘家時又嚴重了些，這番他咬不了人了，最多就能動動手指頭。

　　不過嘴巴罵人倒是利索不少。

　　方大郎被轉移了注意力，他看著幾樣小菜，驚道:“這麽多?”

　　娘這是不生爹的氣了?

　　那是不是用不過多久爹就能回家了?

　　方大郎越想越覺得事情有轉機，差點笑出聲來，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方大郎並沒注意到方老頭急切的神色。

　　“大哥，爹最願意你照顧。”方錚站在門口，並沒有要進來的意思，他說道:“那就麻煩大哥喂給爹吃了。”

　　而後方錚又看向潘老頭，笑了一下，“麻煩大姑父平日多陪陪爹了，我過段時日再過來看爹。”

　　“好，好的，三郎你就放心吧，不來也成，我一定好好照顧你爹。”潘老頭急忙保證。

　　方大郎有心追上去，他還沒跟三郎說清楚。

　　卻被方二郎攔著，“大哥，你照顧爹啊，我去跟三郎說說，等喂完了爹，你就快些回家，娘說今天讓方敬哥他們也過來吃飯。”

　　說完，撒腿跑了。

　　不是方二郎偏心方錚，實在是方大郎太沒主意，明明是身強力壯的人，卻偏偏被潘老頭壓的不敢反駁。

　　方二郎也是恨鐵不成鋼，他總算明白來之前方錚那聲笑是啥意思了。

　　小溪村離東留村不近，這一來一回的走路，回東留村時，天已經黑了下來，方敬一家已經到了，桌上的飯菜都擺放好了，正用空盤子扣著。

　　幾個婦人正坐在桌邊剝花生。

　　這花生是方敬買的，正新鮮著，本來是打算給兩個孩子當零嘴的，方蔣氏回來的突然，他們也沒準備啥吃的，就把花生提了過來。

　　正好能下酒。

　　人還沒到跟前，正剝花生的馮輕突然扔掉手裡的花生殼，往外看，“相公回來了。”

　　外頭漆黑一片。

　　“哪裡有人?你這孩子是魔怔了。”方蔣氏望著漆黑一片的堂屋門口，取笑道。

　　馮輕只是笑了笑，起身，往外走。

　　剛到門口，正好迎上剛進院子的方錚跟方二郎。

　　馮輕笑眯眯上前，“我就知道相公回來了。”

　　“還真是啊。”塗青跟方家人熟了，就沒剛來時那般拘謹，聽到動靜，她笑道:“三弟妹耳朵可真靈。”

　　聞言，馮輕笑著攀上方錚的肩頭，尤為神情地說:“別人的腳步都是走在地上，相公的腳步時踩在我的心上。”

　　瞳仁閃了閃，方錚握著自家娘子的手，故意蹙眉，“這話為夫似是聽過。”

　　“哪有?”馮輕使勁回想，她還真是忘了到底有沒有說過類似的話。

　　方錚將人攬在身邊，帶著往堂屋走，“不過為夫還是願意聽娘子多說幾次。”

　　輕手擰了一下方錚腰間的軟弱，馮輕揚起下巴，“美得你。”

　　兩人說笑著進了屋。

　　方二郎站在原地，摸著下巴自言自語，“我才知道啥叫一物降一物，遇到三弟妹，三郎啪嗒一下就落地了。”

　　正說著，肩頭被人拍了一下，“他爹啊！你嘀嘀咕咕說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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