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錚在考舍答題時,馮輕坐在凳子上,手裡拿著繡繃子,卻沒心思動手。
她拿著繡繃子也不過是安慰方錚,省的方錚又要念叨她,讓她回去等著。
正望著考舍大門口出神,馮輕肩膀被人拍了拍。
她回頭,“娘?你怎出來了?”
“都叫你好幾聲了,你想啥呢?”在外頭等著的考生家屬太多,方蔣氏尋了半天,才看到馮輕,她好不容易擠過來,叫了半天,馮輕竟一句沒聽見。
“我在家哪能放心?”方蔣氏一手端著凳子,一手還拿著一個白布包,方蔣氏坐下後,打開布包,對馮輕說:“娘怕你在這裡等著餓了,給你做的雞蛋餅,還熱著,快吃些。”
“我估摸著三郎沒有兩三個時辰是不會出來的,你吃點墊墊肚子。”方蔣氏又將雞蛋餅朝馮輕面前推了推。
馮輕不太餓,不過這是方蔣氏一番心意,她拿了一塊,對方蔣氏說,“娘你也吃。”
“我在家都吃過了,這專門拿來給你的,你都吃了,三郎出來,回家我再給他做。”瓦罐是不好拿,要不然方蔣氏都準備給馮輕提一瓦罐雞湯過來了。
馮輕不再推辭,一邊吃餅,一邊繼續朝門口瞅。
不知不覺,三張雞蛋餅被吃個乾淨。
馮輕捂著肚子,有些不好意思,“娘,我好像吃多了。”
“你這孩子——”方蔣氏自然是知曉馮輕一心都在考舍裡的方錚身上,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考舍門口看,手上跟嘴裡的動作都是無意識的,方蔣氏催著馮輕,“你起來走走,慢些走。”
馮輕聽話的起身,就在原地慢慢踱步。
兩人旁邊,坐著一個微胖的婦人跟一個看起來與馮輕差不多年紀的姑娘,那婦人早聞著雞蛋餅香味了,她也在等自己兒子,有些焦心,便想找人說說話,方蔣氏一看就是個善談的,微胖婦人就開口了,“嫂子,這是你閨女啊?”
“是我兒媳。”方蔣氏來縣城這麽久,發覺縣城的人跟村裡人有很大不同,縣城的多是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不像村裡,全村走一遍都能說得上話。
方蔣氏憋了這麽多天,遇到個差不多年紀的,頓時打開了話匣子,“我這兒媳好,就跟我親閨女一樣的。”
那婦人一臉羨慕,隨即歎氣,“我家兒子要是能娶到這麽個兒媳,我做夢可都能笑醒。”
這微胖婦人一早就注意到馮輕了,在這滿大街的人群中,一眼望去,長得最亮眼的就是馮輕了,再看她還拿著繡繃子,雖然沒繡一陣,不過上頭繡好的半朵花足以看出馮輕繡技有多好。
再聽馮輕的聲音,黃鶯出谷似的,讓她這個婦人聽著耳朵都酥麻。
真真是個美人胚子。
方蔣氏讚同地點頭,不要錢似的誇馮輕,“我家三郎運氣好,這孩子啥都好,脾氣好,長得好,繡技也好。”
聽的那微胖婦人更是眼饞了,她腦中亮光一閃,湊上前,問馮輕,“你可有姐姐妹妹?”
馮輕正被方蔣氏誇的不好意思,聞言,笑容一頓,神色莫名,她跟方蔣氏相視一眼,不知道該不該以實相告。
“我家兒媳沒有姐妹。”反正馮輕已經不認馮家人了,那就等於沒有姐妹。
那婦人有些失望。
就在這當口,三人聽到一聲不大不小的說話聲,“二小姐,小的總算是找到你了。”
說著,人已經到了馮輕跟前。
“老爺知曉二姑爺今日院試,已經在家準備好了酒菜,待二姑爺考完,可以直接過去吃飯。”來人小心陪著笑,對馮輕說。
“不用,娘已經準備好了吃食,我跟相公會陪著娘回去吃。”馮輕神色冷淡。
這馮崇竟還不死心,怕是做了兩手準備吧?
小廝有些為難,他是特意得了管事的吩咐,一定要把人請回去的。
“二小姐,您若是不去,小的實在是沒法交差,還望二小姐行行好,可憐可憐小的,跟小的走一趟吧。”小廝就差下跪求了。
馮輕卻不為所動,“你是馮家的下人,我為何要行行好?你不如去求馮崇,讓他行行好,別再三翻四次的來了,我早不是馮家人了。”
要是自己去了,一旦相公得了頭名,她敢肯定,馮崇絕對會跟牛皮糖似的纏上來。
光纏上來還不算,就怕以後馮崇借著方錚的勢,在縣城為非作歹。
這馮崇是個不算聰明的老狐狸,自家相公若是入了京都,以相公的本事,以後必然會封侯拜相,到時會得罪不少人,也定會有人要抓相公的小辮子。
她可不能讓馮崇拖相公後腿。
這小廝是馮輕出嫁以後才被買入馮府的,沒見過馮輕,他聽說了二小姐是個不受教的,沒想到不但不受教,還柴米不進。
明明的秋涼的時日,小廝愣是急的滿頭汗,“二小姐,小的,小的實在是沒辦法了,管事的說了,若是小的不把二小姐跟二姑爺帶回去,讓小的也不用回去了,二小姐,小的若是被趕走,真的會餓死街頭的。”
馮輕看了他一眼, 仍舊沒有絲毫軟化的痕跡,她不緊不慢地說,“你有手有腳的,若是認真做事,到哪都餓不死。”
“老夫人,您幫著勸勸二小姐吧,我家老爺是真的想二小姐跟二姑爺了,管事的說老爺這幾天每天都要念叨好幾遍,有時候夜裡做夢都叫著二小姐。”這是他臨走之前管事的教他的。
馮輕聽的滿身雞皮疙瘩。
馮崇做夢喊她?
他就不怕半夜被潘氏拿刀剁了?
這是馮家的事,方蔣氏本也沒打算干涉馮輕的決定,這小廝求到她頭上,方蔣氏哪怕再心善,也不可能心軟。
笑話,若是幫著馮崇,那就是讓她兒子兒媳為難。
這種蠢事她才不會做。
“你回去轉告馮老爺,三郎媳婦已經嫁到我方家,那就是方家的人了,她能不能回娘家她自己可做不了主,她得問過三郎,若是三郎允許了,她才能回去。”方蔣氏直接將難題拋給了還在考舍的方錚。
反正這種事是為難不住她家三郎的。
馮輕低頭悶笑。
那微胖婦人將事情從頭聽到了尾,她屁股朝旁邊挪了挪,決定離方家這對婆媳遠一些,什麽好兒媳?
都不認娘家人了,哪裡是好兒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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