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錚跟馮輕吃了肉片湯後,才開始教文浩。
大約半個時辰後,方錚便讓文浩回去,他讓文浩告訴周小花,貪多嚼不爛,這做學問的事不能一蹴而就,需要日積月累才成。
馮輕趁著方錚教文浩時去了龔家,龔美麗快要成親了,她替美麗繡了幾方帕子,好讓美麗去婆家送人。
讓文浩離開後,方錚將方大郎單獨叫到一旁。
“大哥,文浩的事你怎麽想?”方錚開門見山地問。
方大郎一時有些慌亂,他雖木訥,可心裡也明白,這些日子發生的矛盾,大多是周小花的錯,若說方錚以往是欠他們的,可這幾個月三弟妹也算都替三弟還回來了,他們還這麽算計三弟,實在是不應該。
“三郎,是不是文浩蠢笨,教不會?”方大郎試探著問。
“大哥知道我的意思。”方錚神情轉冷。
何時開始,他們兄弟之間說話也開始轉彎抹角了?
“我馬上參加院試,以後回來的時候不多,無法時時教導文浩,這才想讓大哥大嫂帶文浩去請教謝二郎,若是大哥大嫂覺得謝家二郎不足以教文浩,可以送文浩去李家村的私塾,也可送去鎮子上的學塾,若我有時間,自然不會棄文浩不管。”方錚看著若有所思的方大郎,問:“大哥覺得呢?”
“那,那就按三郎你說的,我把文浩送去鎮子上學塾。”若論種地,三郎是不如他,若論讀書,他一籌莫展的,方大郎決定還是聽方錚的。
“大哥還是跟大嫂商量一番。”想到周小花,方錚提醒了一句。
自己這般猜忌三郎,方大郎正內疚自責,聞言,他連繃緊,“不用跟她商量,我說的算。”
“大哥,待我以後有俸祿,文浩的束脩我會替你墊付。”方錚說。
至於娘子的錢,那是娘子自己的,跟方家沒有關系。
“不,不用的。”方大郎越發羞愧。
“那大哥去忙吧,我去看看爹。”方錚也沒甚再跟方大郎說的,他道。
“哎,好,你去吧,爹這些日子又好了些。”
方老頭已經能坐起來,也能抬抬手,說話比先前也順暢許多,身子一日日見好,方老頭總算收斂了些脾氣,他每日都讓方蔣氏或者方大郎將他背到門口曬曬太陽。
今日方錚回來,方蔣氏跟方大郎一時忘了方老頭,方錚進屋時,方老頭正氣的捶床。
“背,背我出去。”見到方錚,方老頭命令。
雖說不如以前那般狂躁,可見到方錚,方老頭難免還是氣不順。
方錚無聲上前,彎腰停在床邊,將方老頭背著朝門口走。
剛走幾步,方錚覺得後頸一疼,他腳步微頓,皺眉,卻沒作聲。
若是手腳能動,方老頭肯定要對方錚拳打腳踢一番,如今他只能用牙咬著方錚解恨。
直到嘴裡充斥著一股鐵鏽味,方老頭才松口,“有,有本事你,你就殺了你老子。”
方錚仍舊沉默。
將人背到門口的簡易輪椅上,替他調整了一個舒適的姿勢,淡聲說:“爹好好休息。”
“三郎,你脖頸怎流血了?”方蔣氏正往堂屋去,見到方錚後頸上的血已經浸濕了衣裳,她著急上前,待看清方錚後頸上的牙印,氣頓時不打一處來。
她一巴掌拍向方老頭的肩頭,“你要死啊,敢咬我兒子,我打死你!”
方蔣氏越想越氣,她一巴掌拍歪了方老頭的臉,“三郎哪裡對不起你了?你整日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若是沒三郎,你的墳頭早就長草了。”
方老頭費力地抬頭,想還手,打方蔣氏,手才堪堪抬起,便頹然放下。
“三郎,快去洗洗,以後別進屋去看他了,離他遠遠的。”她兒子她自己都舍不得動一根汗毛,這死老頭真是瘋了。
“娘,別告訴娘子這事。”方錚怕馮輕擔心,至少現在不能讓娘子知曉,“娘子會擔心。”
方蔣氏更心疼兒子了,“知道了,你洗完再用酒擦擦,用不用娘給你找布包一下?”
方錚搖頭,“不用,就是看著嚴重,洗過就沒事了。”
等方錚離開,方蔣氏紅著眼,再次用力捶打方老頭,“兒子本就身子不好,又時不時受傷,你這個做爹的不心疼,還敢動嘴,行啊,你咬我兒子,以後老娘我不伺候了,你愛怎怎地吧。”
方蔣氏覺得自己還是太心軟了,早該讓方老頭自生自滅的。
她往前走兩步,還是氣,回頭瞪著方老頭,“你不是一直念著你妹子嗎?等下我就讓大郎送你去小溪村,以後你就在小溪村過吧。”
“我,我不去,你,你敢。”方老頭急了,越是急,越是說不出周全話來。
方蔣氏冷笑一聲,“你看我敢不敢。”
“大郎,大郎,你出來,送你爹去小溪村,別讓他回來了。”
方蔣氏這回是真的生氣了。
“娘,爹怎了?”方大郎正在屋裡跟周小花商量,他小跑著出來,有些不解地看著方蔣氏,“娘,爹不能去大姑家。”
潘老頭連自己閨女都不願意養,怎會養方老頭?
怕是都不會讓方老頭進門的。
方蔣氏冷笑,“要是不送去,那以後你伺候他,養他去。”
就是方大郎願意,周小花也不可能同意。
方大郎身後, 周小花手裡的篦子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聽到身後動靜,方大郎不敢再多說,他要養兩個孩子跟孩子娘,再加上一個方老頭,他養不了。
方蔣氏飛快地去了灶房,裝了有兩斤米跟一斤面,“有這米面,潘家會讓他進門的。”
至於以後,有本事潘老頭再將人給背回來。
“可,可是——”方大郎還是忍不下心,若是將方老頭送去潘家,不用多久,就會被磋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西南屋又掉了個東西。
隨即又傳來文浩跟文雅的喊爹聲。
爹到底也沒有兒女重要,方大郎閉了閉眼,“那我送爹去。”
大不了以後隔三差五的他就去看看爹。
“我,我,我不,不去。”方老頭說話不順溜,可聽的清楚,他手死死扒著輪椅扶手,“你,你們不,不能送,送我去。”
一旦去了潘家,方老頭都能想象得到以後的日子多艱難。
他頓時哭了,求救地看著方大郎:“大,大郎,不,不去。”
方大郎腳步又躊躇了。
方蔣氏別開臉,冷嘲一聲,“現在知道怕了?你傷我兒子的時候就該知道,我什麽都能忍,就是不能忍兒子受傷。”
“大郎,趕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