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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錚中舉可是全村大事。
中了舉人可不同於秀才,中舉過後可是能做官的,以後哪怕從方錚身上得不到好處,可跟方家人好好相處,外人以後想欺負村裡人也是得掂量掂量的。
是以,這回不用方蔣氏提,有村長帶頭,村裡人自發的提著家裡最好的吃食過來方家,不管方蔣氏如何拒絕,村民都沒將東西拿回去,一些勤快的婦人更是早早就過來幫忙。
方家這宴席最後愣是成了全村的宴席。
附近幾個村長的人都羨慕的緊,不少人甚至偷偷來東留村瞧,還有不少方家拐了不知多少彎的親戚過來認親。
以往方家窮困,這些人可不記得他們跟方家沾親帶故,如今隔得多遠,見著方家人就跟見著親人似的。
方蔣氏可不是好性,來一個她冷眼拒絕一個,直說不認識。
那些人只能悻悻地離開。
到了開宴這一天,全村都來了,就連往日跟方蔣氏發生過口角的幾個婦人都來了。
都是一個村的,方蔣氏對她們的到來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她們去了。
方家的院子自然是不夠全村人坐的,村長過來找方錚商量,乾脆將方家左右兩邊鄰居,及方家院子前頭的路上都擺放桌子,這才勉強夠了。
村長如今已經不稀罕方錚不能成為他的女婿了,他也算是看出來了,自家婧姐兒壓根配不上方錚。
心裡不再惦記這事,村長再看方錚,更多就是歡喜了。
村裡出來這麽個金疙瘩,他這個村長在鎮子上都變得有頭有臉了。
村長親自掏錢買了幾壇子酒,村裡男人一人一小杯,他舉著酒杯,朗聲笑道:“這第一杯酒,咱們就一起敬三郎,祝三郎以後前程似錦。”
村民紛紛附和,說些好聽的話,村民多是大字不識一個的,說出來的話帶著顯而易見的討好。
方錚神色不變,同樣舉著酒杯,環顧一圈,淡聲說:“多謝諸位鄉親。”
方錚還願意喝他們敬的酒,這就足夠讓他們開懷,余下的時間,許多跟方錚差不多年紀的年輕人紛紛過來,找方錚敘舊。
方錚一一應了,雖冷淡,應付起來卻也綽綽有余。
一頓宴席,一直從午時吃到了夕陽將落,許多人都喝多了,桌上杯盤狼藉,喝多的男人們都回去休息,婦人則幫著方蔣氏一起收拾。
方錚雖推了大部分的酒,馮輕暗暗注意了,自家相公喝了也有三四杯。
如玉的臉略帶薄紅,眼底水光瀲灩,雖走路仍舊是穩穩的,不過氣息顯然比平時急促許多,方錚視線掃過人群,想找自家娘子。
這一副毫不設防的模樣讓周圍大姑娘小媳婦紛紛紅了臉。
她們一直知道方錚長得實在是俊,以往方錚冷淡,便是遇見了也不敢讓人多看一眼,沒想到喝了酒後卸去冷酷,多了溫和柔軟,竟比往日更讓人失神。
就在她們時不時瞟向方錚時,馮輕快步過去,她扶著方錚,擋住了大部分的視線,“相公,我扶你去休息。”
雖然這些人的視線並沒有多露骨,馮輕仍舊是不喜歡,相公是她的。
方錚視線落在自家娘子身上,他朝馮輕伸手。
握住方錚的手,馮輕另一手扶著他的胳膊,小聲說:“相公,慢些,這幾日你喝了不少酒,明日開始就少喝些。”
“都聽娘子的。”酒的影響下,方錚反應比往日遲鈍些,他將身體的一部分重量放在馮輕身上,用下巴蹭了蹭馮輕的額際,眼底盛滿了星光。
馮輕心跳快了些,她臉有些紅了,這麽多雙眼睛看著,她生怕方錚做些親昵動作,乾脆摟著他的腰,將人往屋裡帶。
好不容易將人帶進了屋,還來不及松口氣,整個人被匝入懷中,頭頂傳來酒香味,溫熱的呼吸打在臉上,馮輕嗓子有些癢,心跳越發不受控制。
“相公——”開了口,馮輕才發現自己的聲音軟糯的厲害,她雙手摟著自家相公勁瘦的腰,聞著酒香都無法掩蓋的墨香味,“相公你先——”
話還沒說完,聲音便被堵住。
腿有些軟,腦子一片空白,哪怕跟方錚親吻過無數回,每每這時,她仍舊很快陷入沉淪。
脖頸處有些冷,馮輕猛地回神,她抓住方錚的手,眼底帶著水霧,“相公,這會兒是白日,外頭還有許多人。”
方錚輕哼一聲,顯然有些不瞞。
馮輕仰頭,在他的嘴角親了親,笑道:“相公聽話,先休息,我給你煮醒酒湯去。”
話落,又點了點方錚的胸口,皺著眉頭說:“之前都知道要給那張吉恆開些藥,避免醉酒,自己就不知道事先喝些藥嗎?等醒了酒,可有你受的。”
手被抓住,放在唇邊親了親,方錚沒意識到馮輕說了啥,他隻定定地看著馮輕,“娘子別惱。”
得了,醉酒還知道哄人。
“你休息,我就不惱。”馮輕趁機要求。
醉意也來越濃,方錚身子晃了晃,整個人都有些迷糊,這時候就比較好忽悠,他認真地問:“當真?”
馮輕點頭,“真。”
方錚先是點頭,人還沒走,又定住腳步,他修長白皙的手指點了點馮輕的紅唇,意思不言而喻。
馮輕從善如流地又親了親他。
方錚這才終於滿意,被自家娘子扶著,往床邊走去。
馮輕已經能熟練處理方錚醉酒的狀況了,方錚視線隨著馮輕不停地挪動,等馮輕替他掖好被子,準備離開時,手又被抓住。
而後便是一陣天旋地轉。
再回神,人已經到了方錚懷中,整個人被方錚摟緊,“娘子陪為夫一起睡。”
喝了酒的方錚霸道,他手臂收緊,不容馮輕拒絕,嘴裡還不忘哄:“娘子乖,睡吧。”
鋪灑在耳邊的呼吸漸漸,馮輕一動不動,良久,才稍微動了動。
腰間的手臂再次收緊,方錚的眼睛並沒睜開,只是不甚清晰的張了張嘴,“娘子乖。”
馮輕不敢動了。
聽著熟悉的心跳,她竟也漸漸困了,跟著方錚一起睡過去。
再醒來時,外頭已經徹底黑了。
她悄悄起身。
灶房內有燈火,馮輕過去。
方蔣氏正在燒火,一旁的小桌上擺放好切好的面條。
“娘,你歇會兒,我來。”馮輕知道方蔣氏是個閑不下來的性子,怕是一天都沒停過腳,馮輕徹底清醒過來,她心疼地說。
“不用,這就快好了。”聽著動靜,方蔣氏回頭,笑道:“三郎今天喝了不少,我給你兩切了面條,用雞湯下,你去叫三郎起來,吃了再睡。”
“娘跟金姨你們可吃過了?”馮輕沒動,先問。
她還是習慣性的叫金姨。
“吃了,就你跟三郎晚飯還沒吃。”午飯吃的晚,晚飯方蔣氏跟金姨便煮了些粥,又蒸了饅頭,就著午時還剩的菜潦草吃了一頓。
“那我去叫相公。”馮輕這才轉身回屋。
出來吹了一陣風,再進屋時馮輕才聞到屋裡的酒味,不難聞,卻也好聞不到哪裡去,她乾脆敞開了門,過去點了油燈,來到窗邊,蹲在床頭,抓著方錚放在外頭的手,小聲喚:“相公,先別睡了,起來吃些東西。”
睡了一個多時辰,方錚酒也醒了一大半,他睜開眼,側過臉,嗓子有些沙啞,“娘子?”
“相公頭疼嗎?”馮輕松開握著方錚的手,替他揉了揉太陽穴,輕聲問。
“不疼,為夫喝的不多。”方錚往上看,他心裡有數,喝的略醉,卻不是全無理智。
雖不疼,方錚卻喜歡娘子這般揉捏,他重新閉著眼,任由馮輕動作。
不等馮輕覺著手腕酸軟,他已然睜開了眼,探出手,握著馮輕的手腕,力道不輕不重的按壓,馮輕頓時覺得輕松不少。
“相公,起來吧,娘已經做好了飯,咱們不去,娘都不會休息。”馮輕催促。
方錚嗯了一聲,就著馮輕的手,坐起身。
馮輕重新給他拿了一件外衫,替他穿好。
而後將放置在一旁的水杯送到方錚嘴邊。
“娘子真好。”方錚伸手,又打算好好抱一抱自家娘子。
卻被馮輕閃身避開,馮輕挑眉看了他一眼,問:“若是我不舒服了,相公也會這般照顧我的。”
“自然。”方錚還是將人撈在了懷中。
深吸一口氣,滿足地歎,“為夫真是一刻都離不得娘子的。”
“成,以後我變小,就呆在相公荷包裡,相公去哪,我便跟著去哪。”馮輕好笑地拍拍他的胳膊,催促,“相公快些。”
方錚這才送開口,牽著馮輕出去。
方蔣氏果真已經下好了面條,見著兒子兒媳,“你們就坐這裡,三郎,醬菜自己去拿。”
方蔣氏做的雞湯面香味濃鬱,裡頭還有雞絲,最上頭是切碎的蔥花,撲鼻香味讓馮輕食指大動。
“娘,以後咱們一起跟相公去京都吧,要不然我肯定要饞娘做的飯。”馮輕吸溜一口,趁機說。
這個問題馮輕以前提過,方錚沒應下,也沒一口拒絕。
去京都不比在縣城,那地方遠在天邊,是方蔣氏以往做夢都想不到的地方。
方錚也停下筷子,“娘,我與娘子在京都人生地不熟,周圍也多是看不上兒子的人,兒子怕是寸步難行。”
馮輕低著頭,配合著自家相公,整個人看起來有些可憐。
桌下,方錚握著馮輕的手。
“那娘先給你們去一趟,待你們安頓下來,娘再回來。”方蔣氏最看不得三兒子跟三兒媳受苦,她衝動之下就點了頭。
“娘說的真的?娘可別騙我?”不等方蔣氏反悔,馮輕眼睛喜的都放光,這讓方蔣氏說不出拒絕的話。
“娘說的。”方蔣氏應了。
“娘無需擔心,明年二月兒子才趕赴京都,待會試跟殿試過了,還會回來一趟,皇上任命下來後還需要不短的時間。”縱使應下了,方蔣氏一時也不適應,方錚緩聲解釋。
也就是說她還能在家大半年,方蔣氏心情果然好了許多。
半年時間足夠方蔣氏接受。
眼看著方蔣氏又要開始收拾,馮輕忙說:“娘,你累了一天了,還是快回去歇著,這裡我跟相公收拾就成了。”
方蔣氏許久沒這麽忙過,還真有些累,余下的活也不多,她也就沒再堅持,“那娘就先回去,你們就洗了碗,再把鍋刷完,別的不用你們忙活。”
馮輕點頭,連聲應好。
方蔣氏一共下了三碗半的雞湯面,馮輕吃完一碗,方錚又給她盛了一碗。
“相公,雖然娘做的面條真的好吃,可我實在吃不下。”吃下碗中一半的面條,馮輕苦著臉說。
方錚也沒強求,隻把馮輕吃剩下的碗拿到自己面前,自己把余下的都吃了。
方錚吃麵的時候,馮輕就這麽托著下巴看他。
等他把自己剩下的面條吃完,馮輕這才曼聲說,“相公,我聽過這麽一個說法,一個男人不嫌棄吃女人剩下的東西,那就是真的喜歡了。”
這話自然只是一家之言,不過這種時候說出來正好。
動作一頓,方錚慢悠悠放下碗筷,“以後為夫每頓都吃娘子的剩飯,娘子會知曉為夫對你的喜歡有多深。”
就是方錚願意,馮輕也舍不得,她眼中又有細碎的光,“相公這是打算搶我的飯?”
方錚難得被問住了, 他眉目微挑,沉吟道:“那娘子待如何?”
馮輕換了個姿勢看方錚,“相公等下背我回屋,亦是喜歡我。”
方錚失笑,“以後每日都背。”
兩人說笑間,時間過的也快,方才都睡了不少時候,這會兒也不困,昏黃的燈火下,兩人心中暖意融融,左右旁邊無人,馮輕索性挪著凳子,緊靠著方錚坐,整個人被摟住。
方錚習慣地順著自家娘子的背,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等胃裡不那麽撐了,這才開始收拾灶房。
方錚就站在自家娘子身側,想伸手幫忙。
方錚忙拒絕,“相公,別,你若是打碎了碗,娘就該被吵醒了。”
面上一僵,方錚清了清嗓子,沒有再堅持,不過仍舊離娘子很近,看著她動作熟練地洗碗刷鍋,收拾灶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