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熬的粥真香,可比買的好吃多了,這是白米熬的,鍋裡還有許多,吃完我再給爹盛。”方大郎端著碗到了跟前。
這幾天已經能熟練照顧方老頭了,他將粥遞到方老頭嘴邊。
方老頭費力地別來臉,“不,不吃。”
“爹,怎啦?”方大郎又把粥朝前送了送,“這是娘專門為爹做的,我跟三郎都沒有。”
方老頭呼哧呼哧喘著粗氣。
當他不知道?
其他人都有肉餃子吃,就他吃白米粥。
氣怒中的方老頭已經忘了陶大夫的話,也忘了不久之前,白米粥對方家來說都是奢侈的。
“爹,你吃啊。”方大郎有些著急。
“不,不吃。”方老頭又拒絕。
“爹!”方大郎突然叫了起來,“你都會說好幾句話了。”
方大郎總是慢一拍。
方老頭眼睛又酸了。
他回來這麽久,一家人除了方大郎,沒一個過來瞧他一眼的。
方老頭一個人躺在床上的時候,聽著外頭說笑聲,心裡憤怒跟嫉妒交織著,他想著,等他以後能起身了,一定要方蔣氏過來伺候他,他不回放過方蔣氏的。
“爹,看來三郎果然是聰明,你剛回來就說話了,過兩天就能走了。”方大郎異想天開地說。
方大郎愚鈍是愚鈍,不過說話誤打誤撞倒是讓方老頭開心了,心情好,胃口也就好了,便是再不喜這粥,也勉強喝了一碗。
剩下的都進了方大郎肚子裡。
馮輕等到方蔣氏熬好了粥,才跟方蔣氏一起吃飯。
“你說你這孩子,怎不趁熱吃?”方蔣氏不讚同地說。
“我想跟娘一起吃,昨天沒回來,都吃不香。”馮輕一本正經地說。
這話還真不是誇張,一來外頭飯館的都沒方蔣氏手藝好,二來,她既然把方蔣氏當親娘,心裡自然是覺得親近。
沒有方蔣氏的刀子嘴,飯都吃著沒滋味。
方蔣氏聽的眉開眼笑,“那快吃吧,都冷了。”
婆媳兩把剩下的餃子吃了,馮輕刷完,方蔣氏喂豬,日子跟以前一樣,卻又似乎有些不同。
做完了家務,馮輕端了針線,坐在方錚旁邊。
她已經有好幾日沒動針線了。
此刻相公在身邊,她心情頗好,又想起了好幾個繡品樣式。
方錚也是好幾日未動筆了,他溫和地看了馮輕一眼,“娘子在身邊真好。”
馮輕蹭了蹭方錚的腰,沒有說話。
兩人各自做著手裡的事,誰都沒有開口,卻並不覺得不適。
心情好,繡起來也比平日更順暢,一下午,馮輕繡了四把團扇。
眼見著天熱了,團扇可是個緊俏貨,馮輕打算多繡些團扇跟帕子。
“相公,明日咱們去後山吧。”馮輕摸著手裡的扇面,“我上回跟相公一起去後山,好像看到了不少花草,不知道有沒有九裡香。”
“這是何物?”方錚放下書,好奇地問。
“可以將團扇跟帕子染香的花。”馮輕也是偶爾聽人說的。
女子都愛美,自然也愛香。
“為夫明日陪娘子去找找。”方錚點頭。
“嗯,不一定要九裡香,有別的花也成。”
之後馮輕又繡了一個並蹄蓮的帕子。
這帕子她打算送給華子媳婦。
既是約定好了,翌日,方錚跟馮輕吃了早飯,朝後山去了。
馮輕還帶了個竹筐子,順便割些豬草。
方錚提著框子,馮輕跟在他身邊。
“相公,我是不是有賢妻良母的氣質?”馮輕笑道,“以後我要是繡不動了,還可以養豬來賣,好養活相公你。”
“娘子是賢妻。”方錚回道。
至於良母,還是算了吧。
出了華子媳婦的事,方錚對孩子就更是敬而遠之了。
馮輕也聽出方錚話裡的意思了,“相公啊,考慮太多可是容易老的,相公本就比我大了許多,這要是再老,咱們走出去可就不相配了。”
馮輕面不改色心不跳。
反正無人知曉她其實是比相公大的。
腳步一頓,方錚摸著自己的臉。
還好,滑的。
而後又摸上額頭。
嗯,沒有皺紋。
方錚自信了,“娘子,這世間除了為夫,便無人能配得上娘子了,不管何時跟娘子走出去,為夫都是與娘子最契合的。”
馮輕憋著笑,不言語。
“娘子,為夫真老了?”馮輕不開口,方錚心下有些慌,“要不,我以後穿的好看些?”
方錚從來沒把容顏這兩個字放在心上,如今娘子這麽一提,他才恍然,是啊,他比娘子足足大了五歲。
娘子如今還未完全長開,就已然是個少見的美人,若是再過兩三年,定會姸麗無雙。
哪怕自己覺得除了自己,誰都與娘子不配,然,一想到有人對他跟娘子容貌暗暗對比後,覺著他是配不上娘子的,方錚心裡就有一把火再燒。
“噗——”馮輕實在忍不住了,掐著腰笑,“相公,我再一次肯定,相相公你心裡是有我的。”
女為悅己者容,這話想必對男子也是有用的。
“那是自然。”這點不容置疑,話剛落,又繞了回來,“娘子你會做衣裳,定是知曉為夫如何穿才最賞心悅目。”
這意思是,以後他的穿戴就交給娘子了。
馮輕覺得自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了。
倒不是不願意給相公做衣裳,她擔心相公以後心思都放在了美容上,到時出去可不就更招女子注意了?
“相公。 ”馮輕鄭重地看著方錚,“你現在就最好,看這皮膚,多滑嫩,看這眼睛,父母黑亮,看這鼻子,多高挺。”
“你這麽好,還是關起門來留給我看。”前話說了那麽多,馮輕最後總結了一句。
耳邊是一聲愉悅的輕笑。
馮輕奇怪地抬頭,對上方錚揶揄的視線。
“相公!”馮輕跺腳,“你故意的。”
她方才怎麽就信了她相公是的在乎容貌的人了呢?
她相公是個以才服人的人!
“我要跟你冷戰一個——”話到嘴邊,馮輕覺得自己都做不到一個時辰不跟方錚說話,遂改口,“半個時辰。”
惱怒中的馮輕沒有意識到她此刻撒嬌的模樣像極了方錚曾一度喜歡畫的短毛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