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已經跟龔強說過好幾回,如今無需他朝這邊寄銀票,一來家裡不缺,二來銀票放在信封裡實在不安全。
龔強總不放心他們一家。
“相公,要不這回銀票咱們再寄回去?”這一百兩銀票對龔強他們來說絕非小數目,恐怕家裡都不剩什麽了。
“不用。”方錚解釋,“若是不收,強子哥必然不放心,娘子將這銀票收起來,等以後回京都再送還給他們。”
“也成。”要不然龔強還得再寄過來,這一來一回實在是不安全。
信是嫂子寫的,回信自然得馮輕來。
馮輕將家裡的近況簡單提了,又說了方二郎一家來梁州的事。
因著跟馮輕常常通信,妯娌兩人越來越親近。
馮輕時常寄信是三封一起,余下兩封是送給韓小姐跟夏二小姐的。
大約也是兩位小姐的關系,京都的鋪子生意才一直不錯。
馮輕這幾個月分別給她們三人各做了三件衣裙,正好這次跟著回信一起送去京都,龔強他們瞞得嚴實,等孩子生了才來信,馮輕想著趁這幾日再給兩個孩子做些小衣裳。
三封信寫完,也到了方錚下值的時候。
臨走之前,他將所有護衛召集在院中。
一一從這些人面上掃過,方錚這才說:“這半年多謝諸位對本官的相助,本官才能全心為梁州百姓做事,如今的梁州已非昔日梁州,雖仍舊算不上是路不拾遺夜不閉戶,本官卻以為百姓的日子比半年前要安穩許多。”
這半年來,街上尋釁滋事的情況越發少了。
有齊家的前車之鑒,那些公子哥也不敢明目張膽地欺辱百姓,梁州城越發安穩和睦。
這些護衛也是百姓,他們感激方錚為梁州所做的一切,也覺得有幸能為方錚,為梁州百姓做事。
站在最前頭的楊丙東單膝跪地,抱拳,“能為大人分憂,是屬下們三生有幸。”
這半年來,王釗,楊丙東跟祝賀三人對方錚越發盡心,有方錚的調教,三人也都能獨當一面,此次王釗去城外並未帶楊丙東跟祝賀,他私下再三跟二人說了,定要護好方大人。
王釗有勇有謀,楊丙東正直有蠻力,祝賀則腦子靈活。
是以,在王釗不在城裡的這些日子,保護方錚的事便交給了楊丙東。
楊丙東這麽一跪,其他人紛紛跟著單膝跪地,直呼願為方錚肝腦塗地。
“諸位的心意本官早已知曉,能與諸位共事也是本官的運氣。”方錚上前,親自將楊丙東扶起來。
“這幾日王大人不在城裡,城中巡邏調配就有揚護衛跟祝護衛負責。”方錚單手背在身後,緩聲說。
“屬下遵命。”楊丙東上前一步。
“都自去忙吧。”吩咐完,方錚便讓這些護衛離開。
等人離開,馮輕才從大堂內出來。
“相公,若是袁中海知曉王大人去那白虎山,他會不會對王大人不利?”王釗只有三人,若袁中海派人對他們動手,王釗不一定敵得過。
“他不會知道。”方錚說。
“可是相公不是說這護衛裡頭還有袁中海的人嗎?”相公能抓住方才去通風報信的,但是王釗的去向應當瞞不過隱藏在護衛裡的人。
“是,不過他會知道為夫想讓他知道的。”方錚握著馮輕的手,輕聲解釋。
馮輕不太明白。
而得了方錚跟王釗吩咐的楊丙東卻再清楚不過。
楊丙東此人空有一身力氣,雖對方錚忠誠,可腦子實在是木,對兄弟更是不設防,平日裡隨便前兩句就能套出話來。
一個留著絡腮胡的護衛快走幾步,來到楊丙東身側,他一把勾住楊丙東的脖子,哥兩好地笑說:“東子,我婆娘今晚做了驢肉火燒,我記得你最好這一口,我特意關照她多做點,等下了值就去我家吃點,怎樣?”
楊丙東吞了吞口水,顯然有些意動,而後又萬分不舍地搖頭,“不成,王大人將重任交給我,我不能走。”
絡腮胡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狀似不經意地說:“哎,咱們城裡如今越發安穩,能有啥事?你若是不放心,我跟你一起巡邏。”
“那怎麽成?嫂子還在家等你呢?我孤家寡人的,不回去也沒事。”楊丙東連連拒絕,他拍拍絡腮胡的手背,有些可惜,“看來今天是我沒有口福了。”
絡腮胡也歎口氣,“也不知道王大人啥時候能回來,你總不能日日不回去。”
“我聽方大人說了,來回起碼得一個月。”楊丙東回憶了一番,說。
“啥?”絡腮胡一臉驚訝,“不就是出個城嗎?怎麽還要一個月?”
楊丙東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誰跟你說王大人就出個城?”
絡腮胡神情僵了一瞬,乾笑道:“我,我也是猜的。”
“那你就猜錯了,大人可是聽了方大人的吩咐,去的京都。”楊丙東糾正,提到這個,他有些憂心,“也不知道王大人這一路是否能平安到,大人還是快些回來的好,我能力萬萬及不上大人。”
良久,絡腮胡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說大人去的是京都?”
“是啊。”
“他去京都做什麽?”絡腮胡問的有些急切。
“具體作甚我不清楚,不過我瞧見方大人遞給他一封信,想必是去送信的吧。”楊丙東猜測,“方才大人不是收到一封家書嗎?”
“不可能。”絡腮胡搖頭,“送家書可用不到王大人親自去。”
楊丙東想了想,覺得絡腮胡說得對,他點頭,“你這麽一說,我也覺得應當不是家書,方才我瞧著方大人臉色有些不對,王大人收起信的時候還說哪怕拚了性命也會將信送到。”
語畢,楊丙東奇怪地看了絡腮胡一眼,“你問這幹啥?”
絡腮胡強笑了一下,“沒啥,我就是覺得王大人走的突然,沒了王大人,咱們就跟沒了主心骨似的。”
“有方大人坐鎮梁州,不會有事,放心吧。”楊丙東反過來拍拍絡腮胡的肩頭,安慰道。
絡腮胡又笑了一下,點點頭,“你說得對。”
“你真不去我家?”兩人又走了幾步,絡腮胡腳步頓住,問。
“不去,我還得再巡幾圈。”
絡腮胡捂著自己肚子,笑道:“那你沒口福了,要不,明天我給你帶點過來?”
“不用,這火燒冷了就不好吃了,朱哥,你快回去吧。”
絡腮胡這才不舍地點頭,“那我就先走了,我實在是有些餓了。”
跟楊丙東分道揚鑣後,絡腮胡並沒回家,而是轉過幾道小巷,確認後頭無人跟蹤,才朝袁府走去。
。。。
“相公,揚護衛他會不會被看穿?”聽了方錚的話,馮輕更不放心了。
半年時間足夠她知曉王釗幾人的性子。
這楊丙東五大三粗的,面容剛毅,聲音洪亮,看著是個精明的,可隻跟他相處超過半天,只要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來此人當真是個傻大個。
恐怕沒用兩句,話就被人掏個乾淨。
方錚撥開馮輕鬢角碎發,他笑道:“不會,楊丙東無需說謊。”
“相公是說——”
方錚朝馮輕眨了眨眼。
馮輕會意,繼而讚道:“相公這個法子最好。”
要楊丙東撒謊是下策,整個府衙的人都知道楊丙東是個正直的人,他從不屑說謊,這也是絡腮胡找上楊丙東的原因。
若是楊丙東聽到的是方錚跟王釗刻意為之呢?
恐怕袁中海也會以為方錚怕了,朝京都遞消息是為了尋求幫助。
畢竟方錚在袁中海面前可不止一回提到他是聖上親派。
這樣起碼能給王釗爭取不少時間。
“為夫晚飯想吃娘子做的面。”方錚不願娘子多想別人,哪怕對方是讓娘子厭惡的袁中海。
馮輕注意力很快被轉移,方錚許久沒跟她提過想吃什麽了。
“那咱們順便買點豬骨。”馮輕興致來了,她拉著方錚朝外走,這會兒天還未黑,賣豬頭的攤子應當還沒收,馮輕打算買兩根筒子骨,多燉一陣,再用來下面條,味道應當不錯。
出了府衙的門,方錚朝隱藏在百姓當中的護衛點了點頭。
袁中海既已想到要利用白虎山的人,想必已經是狗急跳牆了,加之方錚對白虎山知之甚少,他沒再拒絕王釗讓人暗中保護的安排。
為了不讓馮輕焦心,方錚並未跟她提及此事。
“相公還想吃什麽?”既然要做,馮輕打算多做幾樣。
方錚認真想了想,回道:“娘子再做一個醋魚?”
“成, 咱們這就去買菜。”
已近傍晚,住在城外的百姓都往城門口去,路上行人並不見少。
馮輕跟方錚的相貌出挑,兩人一路行來,百姓總有意無意朝兩人看去,時不時小聲議論幾句。
馮輕不願惹人注目,她小聲跟方錚說:“相公,咱們走小路。”
這正合方錚的意。
到了一個十字路口,兩人轉了進去。
沒走幾步,方錚用力拉住馮輕的手,神色冷了下來,他說:“娘子,我們先出去。”
“相公,怎麽了?”馮輕並未察覺到異樣。
“無事。”方錚說著沒事,卻已經拉著馮輕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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