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魚肉館的魚肉做法共有三十六種,馮輕兩人肯定是吃不完的,兩人看完了菜單,方錚點了最常見的清蒸魚,酸菜魚湯。
“相公,你身體還未好,不能吃辣。”馮輕提醒,隨即又保證,“等你好了,咱們再來吃。”
桌下,方錚抓著她的手,跟往常一般,捏著她的手心,“娘子可以吃辣。”
家裡做魚的時候不多,方錚也沒特意問馮輕的口味,不過平日裡什麽菜她多吃了幾口,方錚都記在心裡,有一回方蔣氏抄了自己做的酸菜肉絲,他發覺馮輕比平日多吃了半碗米飯。
這種被人時時記掛的感覺讓馮輕心下暖意升騰,她仰頭,“相公還喜歡吃什麽?你再點,我可以跟著店家學學,沒空過來吃,我就在家給你做。”
“娘子吃什麽,為夫便吃什麽。”仔細想想,方錚好像真的沒有特別喜歡的食物,也無特別厭惡的,尤其這些年,整日與藥為伍,舌頭已經麻木,似乎吃什麽都是帶著一股苦味。
想到方錚能面不改色地一口喝完聞著都苦的藥,馮輕就心疼,她握緊方錚的手,“以後咱就不用吃藥了,咱慢慢找,說不定就能找到你最喜歡吃的東西。”
兩人說話聲音並沒可以壓低,在櫃台後正算帳的掌櫃的聽到,他抬頭,看了兩人一眼,斂眉思忖片刻,而後放下算盤,走出櫃台,朝兩人笑道:“二位若是沒有特別喜歡的,不如我給二位介紹一種?”
馮輕來了興趣,她學著方錚平日的模樣,挑眉,問:“什麽菜?”
“一種極醜,味道卻極美,長在深海中的魚。”掌櫃的笑眯眯地說:“這種魚過於醜,許多人不敢吃,今日恰好咱們飯館進了一條,不知二位可敢試一試?”
“相公,要不要嘗嘗?”馮輕直起了身,興致勃勃地問對面。
曾今生活在後世,馮輕比誰都清楚,這世間就沒有人類不敢吃的東西。
“好。”
掌櫃的卻沒立即應聲,而是有些為難地看著方錚,“實不相瞞,這種魚在深海,又極難捕撈,哪怕捕撈上來,運到咱們這,也是要花費許多銀子跟時間的,這種魚鮮活的時候殺著最好吃,是以,一路上運魚的人得不停地跟換海水,還得讓魚不能熱著冷著,運到此地,十條能活一條就不錯了。”
事實上,若不是他跟出海打漁的人有交情,定然是得不到這條魚的。
“這魚怎麽賣?”問話的是馮輕。
“三十兩。”掌櫃的豎起三根手指。
三十兩吃一條魚,擱在這個小鎮子,那是絕無僅有的事,掌櫃的心裡也沒底,可他親自嘗過這醜魚,味道真可謂一絕,讓他便宜些,實在是對不起這美味了。
“那上一條。”馮輕拍板。
方錚眉眼一跳,看向馮輕,“娘子這是讓為夫嘗嘗鮮嗎?”
“是啊。”馮輕笑道,混不在意,“相公好像從不知道嘗到美味是一種什麽感覺,我想讓相公嘗嘗。”
“好。”本以為方錚會拒絕,可他凝神看了馮輕片刻,點了點頭。
唇瓣綻放出一抹姝色無雙的笑來,眼底星光在閃爍一般,馮輕又抓了抓方錚的手。
她願意對相公好,若相公拒絕,她會有種相公不把她當自己人的感覺。
相公懂她。
掌櫃的真沒料到這兩位竟真的會點了那條醜魚,他臉上堆滿了笑,能賺三十兩銀子是小,有人敢嘗那條醜魚更讓掌櫃的興奮。
“那我親自給二位做魚去。”走了兩步,掌櫃的又回頭,笑呵呵地說:“兩位如此爽快,我欣賞二位,今日其他的菜我就不收兩位銀子了,
另外我再免費贈送兩位一盤油炸小黃魚,也是美味的。”掌櫃的也是性情中人!
“謝謝掌櫃。”馮輕也不客氣,跟這種人打交道,心情舒爽。
掌櫃的親自動手做魚,後廚特意騰出一個鍋來,還有人專門控制火候,這條魚稀有,要讓它保留魚肉的鮮美,火候控制很重要,而且做這條魚並不需要加過多的作料,只需要清燉,這樣才能最大程度保留魚的鮮香。
掌櫃的怕兩人等久了,讓夥計給方錚跟馮輕端來一小碟醃菜,一碟醬菜,還有一小筐烙餅子,讓兩人先墊墊肚子。
約莫小半個時辰,掌櫃的親自端著魚上來,他紅光滿面,嘴角上揚,顯然手中的這條魚做的很成功。
香味在一瞬間四散開來,大堂內用飯的客人紛紛停下筷子,吸著鼻子朝掌櫃的看過來。
“掌櫃的,為啥我們點菜的時候,沒有這種魚?”有人抱怨。
“就是。”有人附和,“掌櫃的你這是看不起我們怎地?”
將魚放在方錚跟馮輕面前,掌櫃的拽下肩頭的布巾,擦擦手,朝那兩個人笑道:“實在是抱歉,小店僅有一條了, 諸位若是想吃,下回有,你們再來,不過我要提醒諸位,這條魚可不便宜。”
有人嗤笑,“怎地?掌櫃的是覺得我們吃不起一條魚嗎?”
這人坐的離方錚遠一些,並沒聽到他們跟掌櫃的對話。
掌櫃的也不急,他笑道:“一條魚四十兩銀子,你們誰想吃,先付二十兩定金,一個月後,應當就能吃得到。”
大堂內一陣靜默。
“四,四十兩?”有人咽口水,伸著腦袋朝方錚面前的那條魚看去。
娘哎,四十兩銀子,夠他一家吃好幾年的。
嘖嘖,還有那魚,怎麽醜成這樣。
“我,我有銀子也不吃,魔鬼一般的魚,誰知道有沒有毒?”這是吃不起,卻不甘心的客人說的。
掌櫃的布巾一甩,“放心,這魚我嘗過,沒毒,味道一絕。”
隨即臉色一變,朝方錚跟馮輕笑道:“二位嘗嘗看,若是覺得哪裡不滿意,可以跟我說,下回我再換一種做法。”
這魚的確奇醜無比,所有形容醜陋的詞匯用在這魚身上都不為過,尤其那頭,癩蛤蟆似的。
“等等——”馮輕忽而抬頭,亮晶晶的眸子盯著掌櫃的,看的掌櫃的渾身發毛。
“客官有何疑問?”
“這魚叫什麽名?”曾今她參加過刺繡交流會,餐桌上就有這麽類似的一道菜,不過燒法不同,大約是為了不影響客人胃口,那一條被整的面部全非。
馮輕是看了魚尾巴才認出來的。
“沒人知道這叫啥魚。”掌櫃的搖頭,隨即說:“送魚的是我一個朋友,他管這叫魔鬼魚。”
“不,這叫鮟鱇魚。”重生替嫁小繡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