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人挑唆。”方大姑不敢拿正眼看方錚,她掐了一把大腿,疼的眼淚又出來,這才說:“三郎啊,你就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救救你兩個哥哥吧?家裡沒有他們,已經快過不下去了,你就忍心看著我們家破人亡啊?”
方錚靜靜地看著方大姑哭訴,良久,才問:“那大姑知不知道,我嶽父是個法理分明的人呢?”
當然,此刻馮崇不是也得是。
方大姑哭不下去了。
“還有,我是要參加恩考的人,大姑又知不知道,一旦我試圖尋找嶽父幫忙,被人告發,我將失去恩考資格?”方錚問的通俗易懂。
方大姑哪裡知道這些,便是知道,也不會在意,在她心裡,任何人的前途性命都不及她兩個兒子一根頭髮絲重要。
“三郎,你放心,不會有人告發的,你就幫幫大姑吧!我們一家老小的性命可都在你手上了,大姑求你了。”方大姑說著,竟雙膝一彎,就要跪下。
膝蓋還沒著地,方大姑卻被人架了起來,方二郎雙手托著方大姑,臉色不好,“大姑,你這是要把三郎架在火上烤啊!”
不管方大姑有什麽錯,一個長輩朝小輩下跪,這事要傳出去,三郎都能被唾沫星子淹死,這會成為三郎身上洗不乾淨的汙點,便是能科考,以後也當不得重用。
大業對孝道極為看重,不重長輩者,視為不孝不悌,若有人追究,這可是重罪。
方大姑眼神一閃,她伸手,想推開方二郎,不過力氣遠沒有方二郎大,整個人被方二郎提了起來,方二郎直接提著人朝外走。
“大姑,你這樣是要置三郎於何地?”秦淑芬已經跟他講了他上頭有兩個兄長的事,沒有親耳聽到方蔣氏的話,沒見著方大姑的撒潑,心裡感觸還不深,如今親身感受,莫說三郎,就是他都心裡發堵。
她怎麽還有臉來找三郎幫忙,方家不落井下石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方大姑怎麽甘心就這麽被提走,她朝著東屋喊,“三郎媳婦,你行行好,幫幫大姑,你讓三郎幫幫大姑,大姑下輩子做牛做馬報答你們。”
“住口。”方錚冷眼看過來,神色凜然,求他,他樂得看戲,打擾到娘子就不行。
平日裡溫和的人,一旦發怒,效果是驚人的。
方大姑就這麽愣愣地被提出了遠門。
“二哥,關門。”在方二郎猶豫要不要關門的時候,方錚說。
“哎,好。”方二郎抓住木門,就要關上。
方大姑眼疾手快,撲上前,一把抱住方二郎的胳膊,又嚎起來,“你們今天要是不幫我家大柱二柱,我就吊死在你家門前。”
要是她吊死在方家門前,對方家來說,這是件極晦氣的事,親妹妹吊死在哥哥門前,不管方家有理沒理,都是要被指指點點一輩子的。
方二郎動作一頓,方大姑趁機又擠了進來。
方錚顯然沒有方二郎的顧忌,不過他也沒阻止方大姑進門,“二哥,去給大姑找根繩子,若是她吊不死,你幫幫她。”
這話不僅讓方二郎楞了一下,就是方大姑心裡也摸不著底了。
這三郎真的跟那人說的一樣,這麽心思深沉?
不及細思,方二郎已經大聲答應方錚,從上午開始,方二郎心裡對方錚已經生出一股盲目的信任,他往雜物間跑,順便還不忘跟方蔣氏說:“大姑,我拿根細些的繩子,這樣吊死得快些,舌頭也不會生出來很長。”
這完全不符合方大姑的預期,
她睜大了三角眼,不停地指著方錚跟方二郎,“你,你,你們這是不孝,我冤死在你家門前,你們是要被問罪的。” 勾了勾唇角,方錚眼底閃過嘲諷,“你吊死之後,我會將你跟潘大柱,潘二柱曾今做過的事全部寫下來,分發給村裡人,鎮子上的人,甚至縣城的人,到時莫說你那三個兒女,便是到你的孫輩,都會被人指著鼻子罵,母債子嘗,大姑,你可別忘了,你身上可是有兩條人命,你那兩個好兒子這輩子怕是都出不了牢房了。”
方大姑這番是徹底被嚇住了,她掉頭就往外跑,“我不跟你們計較,你們給我等著。”
“大姑,有些話還是說清楚的好。”在她快要踏出遠門時,方錚在她身後沉聲提醒,“今日不說清楚,來日我查到,會加倍還在你的子孫身上的。”
兒孫是方大姑的弱點,她停住腳步,對方錚頭一回心生一種難以言喻的畏懼,“我,我不知道那人是誰,是他找到我家的,他就是個年輕人,是他讓我找你幫忙的,也是他要我跟你下跪,他還讓我假裝要吊死在你家門前,說是為了面子,你們肯定會答應的。”
不得不說,要是方老頭跟方蔣氏在,恐怕方錚還得費一番口舌才能解決此事,那人怕是沒想到今日方家就剩方錚跟方二郎在,方二郎經過先前的事,是萬不會反駁方錚的。
“既然那人如此有成算,大姑你不如讓他幫忙。 ”方錚建議。
“啥?”
方錚雙手背於身後,左手拇指食指指腹撚了撚,這是他思考問題時的慣常動作,少傾,他抬頭,看向方大姑,“不如大姑將他的長相跟我描述一番,若我猜得不錯,此人身份可是不低,你若是多用點辦法求他幫忙,他肯定會答應的。”
“真,真的?”所謂急病亂投醫,方大姑本就不甚清明的腦子已經無法思考,她隻想讓兩個兒子出來。
“自然。”方錚說的篤定。
方大姑皺眉回想,剛要開口,方錚說了句,“等等。”
而後快速回屋,拿了宣紙跟勾線筆來,“說吧。”
那人長得不算出眾,可是一看又村裡的那些小子不同,方大姑記得也格外清楚,隨著話音落,一個清晰的人臉躍然紙上。
“可是他?”方錚彈了彈畫像。
方大姑湊近了看,“是,是的,就是他,我看著他也像是個讀書人,三郎你認識?”
方大姑顯然已經忘了威脅方錚的事了,她一臉期待地看著方錚。
“自然是認識,此人可是個秀才,他就是白塔鎮子上的人,家裡也算富庶。”方錚才想到似的又說:“此人跟縣令嶽家有幾分關系,若是求他,你兩個兒子出來指日可待。”
既然陷害他,他自然得回敬。
“真的?”方大姑已經喜的臉泛紅了。
“不過要救他們,大姑還得受些皮肉傷,不知大姑可否願意?”方錚一臉溫和。
“只要能救大柱二柱,就是要我的命都行,三郎,你說吧,大姑該怎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