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大夫沒有預料到自己隨手的一出竟會有這麽大效果。
當然,便是知曉,他對此人也不會有同情。
跟著馮輕繼續走,司大夫的醫館在街南頭,方錚兩人租住的院子在街北面,若是光靠兩條腿走,是要得走小半個時辰的。
過了最繁華的街道,人少了些,司大夫快走幾步,跟馮輕離了有三尺遠,他問:“方夫人可聽到街上傳言了?”
他不動聲色地看著馮輕。
馮輕腳步滯了滯,她點頭。
她當然聽到了,她還知道這傳言的始終。
果真如自己所料的一樣,司大夫可不覺得傳言是真的,鄧家大小姐可沒這麽蠢,為了區區一個馮阮竟做出如此吃力不討好的事。
司大夫隻稍微思考便知曉此事應當是跟馮輕有關的,只是他不知道鄧佳凝到底做了何事,才會讓方錚顧不得手段低劣,也要讓這位鄧大小姐顏面掃地。
“你沒事吧?”視線再次落在馮輕身上,司大夫問。
能讓方錚如此行事,必然是鄧佳凝做出觸及方錚底線的事,據他所知,馮輕就是方錚的底線,思及此,司大夫就有些不放心了。
“沒事。”算起來馮輕跟司大夫也不算熟,她當然不會提及那日的事。
“那就好。”司大夫也是個識趣的人,他沒有探究,只是提了一句,“我在清豐縣行醫六七年,也認識些人,這位鄧小姐我也略有耳聞,她心志高遠,卻也心思狹隘,如今她受如此苦楚,定不會善罷甘休,隻願馮家大小姐能小心,莫要被鑽了空子。”
話中雖是關心馮阮,可提到馮家大小姐幾個字時,司大夫眼睛卻沒離開過馮輕。
見馮輕沒有應聲,司大夫想了想,又說:“方夫人,你身為馮家二小姐,鄧佳凝怕是會遷怒與你,我這裡有幾根銀針,塗了麻醉的藥,若是方夫人不嫌棄,可以拿著防身,當然,若是方夫人過意不去,可以跟我買。”
馮輕終於慢下腳步,她還真是有興趣。
若是能自保,至少相公出門在外也會放心些,況且馮輕也想知曉這古代銀針到底還有多少用處。
“那就麻煩司大夫了。”馮輕回頭,笑了一下。
司大夫放慢了腳步,而後面色如往常一般,“不麻煩,我主要是想賺你銀子。”
提到銀子,馮輕總算是放下心來。
也別怪她多想,一來,這司大夫向來不是個多管閑事的人,他此時主動提及要幫自己,馮輕自然會奇怪,再有,經過謝俊明一事,馮輕也有些草木皆兵了。
她有方錚即可,無需旁人的青睞。
馮輕不擅長隱藏,她松口氣的動作太明顯,司大夫嘴角扯了扯,“只要方夫人不要覺得太貴就成,我的那些麻醉藥可都不便宜。”
馮輕也有了玩笑的心思,“好歹我跟相公遇事也就隻認司大夫一人,還望司大夫能看在相公面上,給我打個折扣。”
“好說。”司大夫呵呵一笑。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巷子口。
遠遠地,馮輕見那謝俊明竟然還站在路口處。
她有些頭疼,卻又不能掉頭離開。
經過謝俊明跟前時,馮輕主動打招呼,“謝公子。”
說著,就要快步離開。
這麽久了,也不知道娘如何了。
謝俊明卻上前一步,擋住馮輕的路,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馮輕,神色憂慮,“方夫人,你不舒服?”
他早上見馮輕離開後,本已經回了家,可坐在書桌前卻怎麽都看不進去書,想到謝大嬸的話,謝俊明放下書,他告訴自己,就這一次,只要他能看到方夫人安然回來,以後就盡量少見方夫人。
陷入感情中,總會忍不住下各種決定,可不到最後,總也做不到真正放棄。
謝俊明本還有些酸澀,待看到司大夫手裡提的藥箱時,心頭的酸澀就變成了緊張,方夫人都將大夫請到家裡來,肯定是病的嚴重。
“多謝謝公子關心,我很好,謝公子,我還有事,先走一步。”馮輕側過去一步,試圖避開謝俊明的靠近。
司大夫站在兩人身後,只看了片刻,便覺察出不同尋常來,他視線在馮輕跟謝俊明身上轉悠了一圈,了然。
隨即又有些同情眼前這小子了。
“方夫人,還請快些帶我去看看病人,我今日醫館還有許多病患要來。”司大夫站在兩人身後,閑閑地開口,絲毫看不出有多著急。
謝俊明卻聽出了原委。
原來不是方夫人生病,他急忙後退一步,“打擾方夫人了。”
今早他在隔壁也聽到方家院子裡的動靜了,方夫人的婆婆跟嫂子過來了,應當是她婆婆或是嫂子生了病。
謝俊明有些同情地看著馮輕,伺候婆婆可不是個好差事。
多年媳婦熬成婆的年代,大多數婆婆都想著將前半身受的委屈全部撒到兒媳身上,想必方家那位老夫人一大早就想著法子折騰方夫人。
馮輕不知道自己在謝俊明心中已經成了被婆婆磋磨的可憐小媳婦,她隻想著能讓司大夫快些看看方蔣氏。
她隻略點頭,便加快腳步,帶著司大夫往家趕。
走了幾步,司大夫回頭,正好對上正癡癡望著馮輕背影的謝俊明,司大夫嘴角揚起,又習慣性地嗤了一聲,而後轉頭離開。
只是不知他是有意還是無意,高挑的身影恰好擋住了謝俊明看向馮輕的視線。
秦淑芬正抱著文硯站在門口,方蔣氏疼的比往日都厲害,以往便是疼,也就一陣,過去就沒事了,這回去一直疼。
“三弟妹,你可算回來了,我看娘,娘她可能不好了。”
“不會的。”馮輕本能地搖頭。
心裡卻打鼓。
她怕方蔣氏長期挨餓,又飲食不穩,胃出了大問題。
“司大夫,麻煩你快一些。”嘴上雖否認,可顫抖的語氣還是出賣了她的緊張,馮輕往前走,腳下一軟,隨即胳膊被人抓著,這才免於摔倒。
馮輕臉白的厲害,她望向司大夫,嘴巴顫了半天,才有氣無力地說出兩個字,“多謝。”
很快松開手,司大夫搖頭,“不用客氣,方夫人無需擔心,一切看過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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