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可算是娶對媳婦了。”不遠處正吃著飯的龔嬸悄聲對方蔣氏說。
看看,就跟個仙人下界了一樣,身上總算是沾上了煙火氣。
順著龔嬸的視線,方蔣氏看了兩人一眼,“他兩要是能一直這樣好,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就怕三郎一時興起,時間久了也就淡了,當年大郎二郎新娶媳婦的時候,還不是恨不得整日都把眼睛黏在媳婦身上,再看現在,對媳婦好還是好,可到底也沒當初那般細心。
大郎媳婦跟二郎媳婦見慣了村裡不幸的女人,對大郎二郎要求自然就放低,可三媳婦不一樣,這三媳婦眼裡的東西跟大媳婦二媳婦都不同,況且三郎身體好了後,還是要考秀才的,以後三郎對他媳婦淡了,保不齊就看上外頭的女人了。
這是方蔣氏隱隱的擔憂。
“你就放心吧,三郎可不是一般二般的人,再說,你家三媳婦這麽好,三郎可舍不得對她不好。”龔嬸勸了句。
方蔣氏點頭,也是,罷了,她不想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以後的路該怎走他們自己心裡有數就行。
龔嬸她們很快吃完,人多,忙的也快,她們這些做慣了活的手腳也快,馮輕就顯得笨拙許多,龔嬸笑著將人推了出去。
三郎媳婦這雙精細的手可是要賺大錢的。
正被念叨的人心裡也想著同一件事。
如今相公身體一日比一日漸好,不過到底是前幾年傷了底子,身體總比別的男子弱些,還是得補,她還想跟相公白頭到老呢!
她得抓緊把家裡的幾樣繡品完成,今早送去縣城,若是有可能,她還想去荊州府看看,馮輕到底是後世過來的人,最明白,越是繁盛的地方,越能找到賺錢機會。
她把這個想法跟方錚提了。
方錚失語半晌。
“娘子,咱們可算是心靈相犀了,為夫總是要去州府考試的,你也得跟著,多熟悉總有好處。”
兩人齊心協力,日子總會越過越好。
這想法方錚一早就有,他正尋思著這幾日跟馮輕提,方錚一直知道自家娘子與眾不同,別的女子願意固守後院那方寸之地,他家娘子卻是個有想法的,不過他也想不到娘子已經把主意打到荊州去。
方錚再一次感歎,萬幸他沒有錯過娘子。
既然這裡不需要兩人,他們乾脆轉頭回家,心裡有了目標,做事都比以往更有熱情了。
兩人一人看書,一人做繡活,天日一日比一日暖,過了元宵節,馮輕總算又收拾出一包繡品來。
翌日一早,兩人跟上回一般,去了東留村前面那村頭,坐上牛車,往縣城趕去。
祁掌櫃差點把自家門檻都給踏平了,若不是這大新年的,他都要上門去催了。
不過這日祁掌櫃還沒來,早得了掌櫃的吩咐,夥計遠遠瞧著方錚跟馮輕,小跑著上前,眼睛盯在方錚手裡的包裹上,恨不得將包裹戳出兩個洞來,好看看這回這位夫人到底拿來什麽新鮮繡品。
“兩位裡面請。”夥計將兩人讓進內室,替兩人斟了茶,又說:“兩位稍等,小的這就是請我們掌櫃的,掌櫃的可是念叨好些時日了,知曉兩位今日來,定高興。”
這些整日迎來送往的夥計自然會說話,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方錚頷首,道了謝。
祁掌櫃就在附近布莊,聽了夥計的話,提著下擺就往外衝。
總算是到了鋪子,見著兩人,他未語先笑,“兩位可算是來了,我這銀兩早可都準備好了。”
馮輕這回沒繡大件,就是些帕子香囊枕巾團扇之類的,另外,還有一幅山水圖,
她畫功尚可,卻遠不及方錚,是以,這回底圖是方錚動手。這山水畫用的還是馮輕擅長的蜀繡,有方錚的妙手丹青,再有馮輕出神入化的繡技,這幅山水圖不大,卻處處精致,幾乎每一針每一線都沒有任何瑕疵,看看這樹,高聳入雲,葉片上脈絡都清晰可見,還有這山,不大,卻磅礴之勢盡顯,再有這水,活了一般,祁掌櫃似乎都能聽到水流動的聲音,更別提水下正擺著尾巴的魚,如此山水,簡直是渾然天成,直看的掌櫃的失了神。
“好,好,好!”祁掌櫃心道,他鋪子裡又有一副鎮店之寶了。
小心放下這山水圖,掌櫃的又愛不釋手地看了帕子香囊,他雖不會刺繡,可開了這麽多點的繡品鋪子,也算是半個懂行人,馮輕繡的物品小而雜,卻處處認真,從山水圖到手心的香囊, 祁掌櫃竟真的找不出一絲敷衍。
這也讓祁掌櫃對馮輕又高看了幾分。
“這是酬勞。”馮輕認真,他也爽快。
這回沒有給碎銀子,而是三張銀票,一張一百兩。
“這是咱大業通用錢莊鼎邦錢莊的銀票,我想著兩位若是帶三百兩銀子在身上,怕是不安全,若是兩位需要現銀,我也可以帶兩人去錢莊兌換。”祁掌櫃考慮的很周到。
兩人帶夠了銀子,這銀票正合他們的意,方錚收起了銀票,跟掌櫃的道了謝。
“那個,方夫人。”祁掌櫃搓手,看向馮輕,試探著問,“不知方夫人可有興趣繡一件襦裙?”
“祁掌櫃何意?”馮輕想著要去荊州,得手裡有些家底才行,正尋思著要繡幾件衣裙,祁掌櫃這話正合她意。
“是這樣的。”祁掌櫃解釋,“再有兩個月,那位趙小姐便及笄,她本是在荊州最好的成衣鋪子裡定了月華裙,可她府中下人在回來的途中糟了匪,好好的裙子被搶了去,眼看著時間已經來不及,我想著,若是夫人你有興趣,可一試。”
見馮輕沒有立即應承下來,祁掌櫃又說:“趙家在咱縣可是頭一份,若夫人的裙子讓趙小姐滿意,酬勞不下這個數,且聽聞趙小姐及笄後不久,京都就會來人將趙小姐接回去,夫人何妨結一份善緣?”
最後一句話打動了馮輕。
她家相公以後肯定是要去京都的,多認識一人,對相公總不會有壞處。
馮輕思忖片刻,兩個月的時間雖有些趕,也不是不行。
“那行,兩個月後,我會把裙子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