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掌櫃是聰明人,自然不會說出方錚跟馮輕的真實身份,他笑道:“這兩位是我鋪子裡的常客,今日過來看看鋪子裡的新貨。”
“他們不會想跟我們小姐搶吧?”青梔懷疑地看著馮輕,這裡除了自己,就馮輕一個女子,這些荷包繡帕又是女子所用之物,青梔自然以為馮輕也看上了這些繡品。
祁掌櫃抹掉額頭的細汗,搖頭:“自然不是。”
“那就好。”青梔給了馮輕一個‘算你識相’的眼神,讓馮輕心裡頗不是滋味。
這就是封建社會的壞處,且不說統治階級皇室貴族,社會還會分為士農工商等級,除了士大夫階級有特權外,農工商皆沒有。
在這小小縣城就能看出一二,恐怕縣令家裡得臉的管事丫鬟站出來都比他們這些底層人民有底氣。
所謂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馮輕壓下心頭的不適,她拉了拉方錚的袖子,“相公,咱們走吧。”
“好。”又豈能感覺不到馮輕的低沉,方錚並未開口勸,他朝祁掌櫃頷首後,拉著馮輕出了門。
青梔看著兩人的背影,冷哼一聲。
見青梔沒有追究,祁掌櫃暗暗松口氣,今日哪怕損失了幾十兩銀子也是值得的,若是讓青梔知曉馮輕便是繡這些物件的人,怕縣令家這位小姐就能直接將人聘去府裡做繡娘。
那以後還有他鋪子什麽事?
“青梔姑娘,你看能不能給我留幾個?前街的趙家小姐也遣人來過好幾回了,讓我有緊俏的給她留一些,我已經答應了。”祁掌櫃客氣地開口。
聞言,青梔面上的傲氣果然散了些,她冷眼看去,“你說的可是真的?”
“自然,上一回趙小姐便沒買到。”
要說這趙家,在清豐縣也是個特殊的存在,那可是當今最受皇上看重的禮部尚書趙大人的祖宅,因趙大人的緣故,祖宅這邊趙家分支也跟著水漲船高,趙小姐不知何故,半年前便從京都回到趙家老宅,如今莫說縣令小姐了,便是縣令本人見著趙家人都得矮上三分。
“那你不會跟趙小姐說晚些到嗎?”想起包袱裡的那些荷包,青梔還是舍不得,她整日跟在小姐身邊,好東西也見過不少,但這繡帕實在是好看,甚至比京裡那些上好的錦帕也是不差的。
祁掌櫃一臉的可惜,“我前兩日跟趙小姐身邊的丫鬟說了,今日便到,她們許是過一陣就會來的。”
“那我家小姐起碼要得一半。”青梔不敢賭,她也怕遇上趙小姐,便松了口。
能扣下來一半是一半,祁掌櫃答應下來。
這邊祁掌櫃打發了青梔,外頭,馮輕逛著逛著,心情也好了許多。
現在手裡有四十兩銀子,除去要買繡屏風的材料,起碼還能剩下二十多兩,馮輕笑的跟偷了腥的老鼠似的,她勾了勾方錚的手,“相公,走,去給你買點補藥。”
馮輕能很快拋開心底的黯然,重新收拾心情,這讓方錚難掩驚訝,隨即對她越發的愛惜。
哪怕是被區區一個丫鬟看低,馮輕心緒有低落,卻沒有嫉妒憤怒,也無自卑自憐,這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裡唯余輕快。
他再次慶幸,這樣好的人能被自己娶到。
察覺到方錚手上傳來的力道,馮輕奇怪地回頭,“怎麽了?”
方錚嘴角揚起,他伸手,揉了揉馮輕的發,用宣誓的口吻保證,“以後我一定會讓你過上好日子,不會再讓人看不起你。”
“嗯。
”馮輕重重的點頭,若不是身體原因,她相信哪怕古代科舉再苛刻,官場再複雜,方錚也絕對有能力爭得一席之地,“我信你。” “相公,要想讓我過好日子,首先你得有個好身體,咱現在去瞧瞧。”馮輕指著街邊一家藥鋪說。
這回方錚沒拒絕,連感謝的話也沒說。
有些時候,真正的感激不是放在嘴裡,而是記在心頭。
雖手裡有二十多兩銀子,可進了藥鋪,那就是不夠看的。
馮輕手裡有一份陶老寫的藥方子,早幾日已經背下來了,她挨個問了一遍,知道價格後,心裡那點興奮就淡了,鋪子裡沒有百年老參,只有一支二十年的,也是要將近一百兩銀子,她那點銀子恐怕只能買點人參須了。
馮輕內疚地看著方錚,“相公,我會盡快繡好屏風,給你買人參。”
“好。”方錚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過她,聞言,他小心拍了拍馮輕的背。
那夥計嗤笑一聲,收起裝人參的精致木盒,“沒銀子作甚來我們這慈仁堂,麻煩您出門左拐,那裡有一家小藥鋪,應當有兩三年的小參,你們回去賺個幾年,應當能買得起的。”
這兩人衣著簡樸,勝在長得好,夥計以為誰家暫時落魄公子, 都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哪怕落魄,手裡也不會一點銀子沒有,沒想到還真就一點沒有。
真是浪費他的時間。
還是頭一回被人當面貶斥,馮輕皺眉,“你沒聽說過莫欺少年窮這句話嗎?”
說完,不等夥計反應,馮輕拉著方錚就走,“相公,咱走,這家夥計實在狗眼看人低,以後咱有錢也不來。”
她就不信整個縣城就這一家藥鋪有人參靈芝了。
馮輕說這話並沒壓低聲音,藥鋪裡的不少客人跟夥計都聽得清楚,眾人視線皆落在那夥計臉上。
那夥計臉色青青白白的,卻也不敢再開口,生怕馮輕再說出驚人之語。
出了門,馮輕臉垮了下來,“那現在怎麽辦?”
有一種心焦就是有些錢,卻買不起想要的東西。
“不著急。”方錚捏了捏她最近長了些肉的臉,說:“咱們去買些別的,雖效果及不上人參鹿茸,卻也是不差了。”
之後,方錚帶著人買了銀耳枸杞,還買了不少紅棗跟山藥。
往回走的時候,看到街邊還有賣乳鴿的,不顧方錚反對,馮輕將三隻全買下來。
“娘子,為夫這身體不是一日兩日就能補起來的,你別著急。”心裡感動是真的,方錚卻也覺得好笑,馮輕恨不得把二十多兩銀子全部花在自己身上,讓他一日就能痊愈。
“那聽你的,咱慢慢補。”
兩人提著東西,又在路邊一人吃了一碗肉醬面,接著買些綢緞,針線跟繡繃,又給兩個孩子買了些吃食,這才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