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偉先同樣意識是怎麽回事了,不禁毛骨悚然,不顧一切地撲向了那台步話機――
劉秀娟再也沒有精力阻止丈夫了,隻能咬牙承受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
王偉先的步話機隻能聯系岸上的警備處,那裡是專門作為海岸預警中心,負責接收沿海各處海島和沿海的險情。
當信號接通後,王偉先哽咽的喊道:“我媳婦在島上難產了・・・快派船接她去醫院搶救・・・”
接警的話務員是一個穩重的中年男子,當聽到報警人有些上氣不接下氣,趕緊安撫道:“同志,您先別著急,把您的情況詳細介紹一下。否則,我是無法幫到你的。”
王偉先自然明白情急生亂的道理,勉強控制一下情況,把妻子的詳細情況向警務處的話務員介紹一遍。
話務員頓時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了,趕緊安慰王偉先:“您先穩定住孕婦,我們馬上為您們想辦法!”
話務員離開崗位,立即向上級領導匯報了這一情況。由於要應對登陸的台風,警務處的幾乎所有負責人都堅守在崗位上。當他們聽了話務員的當面匯報,一個個都是愁眉緊鎖。其中就有這裡的負責人――一位五十多歲的花白頭髮的男子。
負責人當即詢問其他領導:“咱們可以派海警船去蔚山島接那位難產的孕婦嗎?”
其中一位領導黯然搖搖頭:“這是不現實的。別說是咱們無法派出海警船。就算冒險派出海警船了,並且在不出事故的情況下,恐怕也來不及了。”
負責人略有所思:“是呀,蔚山島距離最近的港口也有18海裡,任何船隻都無法在大風大浪中快速往返,即便把孕婦送到醫院,至少也需要四五個小時。可孕婦還能堅持嗎?”
另一名領導則堅決搖搖頭:“就算孕婦能挺過這四五小時,我們也不能派船,這是違反規定的,而且危及救援人員的生命安全。那個孕婦是條生命,可我們的救援人員也是生命呀。”
其他人都默然了。
負責人顯得很焦急:“不管怎樣,我們沒有理由見死不救。再說,人家是為了國家才去島上吃苦受罪的。我們要為人家的生命安全負責呀!”
那位持否定態度的領導思忖道:“憑目前的情況看,我們無論是派船接孕婦上岸還是派婦產科大夫登島都是冒險的,如果請一名經驗豐富的老大夫通過電話對孕婦的丈夫遙控指揮,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負責人眼前一亮:“老潘,您的這個主意好。我正好認識本市最著名的婦產科醫生趙主任,馬上把她請到這裡。”
其他人都是一愣:“難道您親自去請嗎?”
“是的。”
“可您是咱們這裡最高領導呀。”
負責人把臉一沉:“為了孕婦生命,就算我是總理也不能坐視不管。”
“我們不是這個意思。可以找其他人代勞嘛。”
“不行,人家趙主任是本市資深專家,平時很難掛上她的號。她在這個時候一定是忙得不得脫身。為了那名孕婦的生命,我隻有親自出馬,才有可能及時請她過來。”
其他人覺得有道理,不好再持否定意見了。
其中一個年輕的領導主動請纓:“處長,咱們用那輛新配置的吉普車去接那位婦產科專家吧。我給您當司機!”
負責人一看是新調來的一個部門副科長,便欣然點點頭:“好的,咱們立即去市婦幼保健院!”
這時候,
江口市的上空已經下起了瓢潑大雨,負責人和那名年輕副科長隻能用無法完全遮雨的雨傘衝出了警務處大樓,頂著暴風驟雨艱難地向停靠的那輛吉普車靠近―― 負責人腳步一個踉蹌,差一點絆倒,幸虧身邊的副科長手疾眼快,甩開手裡的雨傘,把他的領導緊緊攙扶住。
“處長,當心!”
負責人已經穩住身形,眼看自己的手下丟開的雨傘轉瞬間就被一陣疾風刮遠了,便趕緊把自己手中的雨傘像已經淋得透透的手下頭上移動了一些。其實,他本身也早就成了落湯雞。
副科長有些受寵若驚,趕緊伸手接住了領導手裡的雨傘,並強行把它罩在領導的頭上。
“處長,我年輕,身體淋一點雨不礙事。”
負責人不滿地橫了屬下一眼:“小楊,照你這麽說,我已經老了唄。”
副科長一副賠笑:“您不老,但您的身體比我珍貴多了。”
負責人還想把雨傘往手下頭上蹭一蹭,但那位副科長已經冒雨跑開了,徑直奔向那輛吉普車。
本來嶄新的吉普車在暴雨的衝洗下,顯得更加炫目。
副科長快速打開車門,但並沒有馬上鑽進去,而是等著近在咫尺的領導。
負責人很是感激自己的下屬,不忍心再嗔怪他,而是加快了腳步,一邊把手裡的雨傘塞在副科長的手裡一邊貓腰鑽進了副駕駛室。
當副科長最終坐進駕駛室時,不禁打了一個打噴嚏。
負責人已經抹幹了臉上的雨水,衝屬於一副關切:“小楊,你怎樣?”
副科長快速擦了擦滿頭的雨水,故作一副愜意:“沒事,這一個噴嚏把體內的病毒全排出來了。”
負責人因為心裡焦慮,不再跟屬下廢話,用表情示意屬下快開車。
副科長並不敢怠慢,迅速啟動了汽車,但卻無法加大油門。因為車窗上已經變成了瀑布了,車外的能見度不足幾十米,在雨水瓢潑的街道上根本無法加快車速。
負責人又焦慮起來,腦海裡呈現出一個孕婦在經歷難產過程中的痛苦神情。
“小楊,再快一點。”
副科長的額頭上不知是頭上灑落的水珠,還是皮下滲出了汗液,總之完全濕潤了。
“處長,如果加快車速不好控制,容易發生危險呀。”
負責人似乎顧及不到這些了,一口義正言辭:“如果我們像蝸牛一樣爬行,那位孕婦就危險了。我們冒一點險就可能爭取一點時間去挽救那個孕婦的生命。”
副科長心頭一震,立即摒棄凝神,右腳踩下了油門。
副科長覺得上天對他們還是仁慈,令他們順利到達了指定的婦產科醫院。
負責人心裡就像著了火,感覺這一路耽誤了不少時間,等屬下剛把吉普車停穩當,便打開車門衝了出去,也不需要去撐起車裡尚有的一把雨傘,冒著雨幕就跑上了醫院的台階――
副科長有些傻眼了,沒有料到上司領導沒有再給他獻一份殷勤的機會,不過也看出這位領導急人所急的高尚品質,便懷著一份敬意下車撐傘追上去。
負責人不等他的雨傘罩在自己的頭上,已經邁入醫院的門庭裡。由於是下午,醫院門診大廳裡掛號的病人家屬並不多。他心裡懷著一絲僥幸,那位趙主任千萬不要歇班。
他對這家醫院很熟悉,顯得一切都輕車熟路,很快就找到了病區的醫生辦公室。
正好一位年輕的女醫生從門裡走出來,當跟他打一個照面,不由嚇了一跳,心裡暗道,這個小老頭怎淋成了一個落湯雞?
“同志,您找誰呀?”
負責人一看這位年輕的女醫生並熟悉自己,便一副賠笑:“我要找您們的趙主任。她在嗎?”
年輕的女醫生搖搖頭:“她不在。今天沒有她的門診。”
負責人心裡一沉:“您能聯系到她嗎?”
女醫生詫異的眼神盯著他:“您找她到底有什麽事?”
“我想請她出一個診。”
女醫生一聽,眼神裡露出鄙夷的目光:“您想走個後門?”
負責人一想也是,便賠笑點點頭:“沒有辦法,有一個孕婦情況很危急。”
女醫生鼻孔哼了一聲:“對不起,她正在給一位孕婦做剖腹產手術呢,根本不能出去。”
“啊?她好需要多長時間完成手術?”
“今天下班之前根本完成不了。”
負責人的眼神也詫異了:“一番的剖腹產手術用不了太長的時間呀?”
“哼,您以為她是為一名孕婦做剖腹產手術呀?我實話告訴您吧,今天是我們醫院的手術日,有很多需要做破腹產的孕婦都被預約在今天做手術,我們的主任能不忙嗎?”
這時候,尾隨跟來的副科長不禁好奇道:“今天是啥日子呀?為啥那些孕婦都選擇今天做破腹產呢?”
女醫生一看負責人身旁的那個年輕男子雖然同樣是落湯雞,但難掩他一副帥氣的面孔,也許年輕女人對帥哥自然有一種心靈的火花,於是嫣然一笑:“您今天是啥日子嗎?”
副科長稍作思索,便眼前一亮:“今天是國慶節!”
“對頭,那些孕婦希望自己的孩子跟祖國是同一天生日呀。”
負責人不禁啞然失笑:“這不是瞎起哄嗎?”
女醫生白了他一眼:“難道您不也是嗎?”
副科長趕緊好言相求:“可是我們那位孕婦是意外的情況。她是早產加難產呀。請您幫助通融一下吧?”
女醫生對他的‘無理要求’並沒有撂下臉來,而是一副為難:“我隻是一個實習醫生,都沒有資格進入手術室呢,哪有權力要求她做出改變呢?您們還是另找其他醫生吧。”
負責人一副苦笑:“現在這位求助孕婦的情況非常凶險,隻有臨床經驗相當豐富的婦產科醫生才能力挽狂瀾呀。”
“對不起,無能為力。 ”女醫生就連帥哥的面子也不給了。
負責人逐漸冷靜下來了,探頭往這間辦公室裡瞥一眼,隻有兩名同樣年輕的女醫生正在看資料。估計那些骨乾醫生都扎堆在手術室了。
副科長衝女醫生一副哀求:“求您幫幫忙吧,我們那裡可是人命關天・・・”
“小楊!”負責人突然打斷道,“咱們現在就去找院長!”
副科長一聽有道理,立即撇開女醫生,跟著負責人轉向了走廊的拐角。
女醫生望著他們的背影,不由搖搖頭,並發出一聲自語:“我們的秦院長可是一個最講原則的領導,豈能為你們開這道口子?”
不過,她也很納悶,這個小老頭跟需要救助的孕婦是啥密切關系呢?看他的年齡應該不是自己的老婆,估計是女兒或者兒媳婦吧?否則,他會急成這副模樣嗎?令她更詫異的是,他們也不向任何人打聽,卻很準確地奔向了院長辦公室方向。
負責人腳下就像生了風,幾個箭步就竄到一扇門前。他身後緊趕慢趕的副科長抬頭一看――‘院長辦公室’的門牌赫然在目。
難道處長對這家醫院很熟悉嗎?
咚咚咚!
負責人毫不遲疑地伸手敲門――
裡面傳來一聲成熟女人的不滿聲音:“誰呀?”
負責人聽出了是誰的聲音,便向跟過來的屬下交待:“你就在門外守著,我一個人進去就行了。”
副科長試探問道:“難道不需要我幫助求求情?”
“算了,不需要!”
負責人已經推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