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隨從同樣百般不得其解:“簡直太奇怪了,根據資料顯示,駐軍已經從這座島嶼撤出了,在這座島上怎麽會有人煙?”
副手一直觀察著,片刻之後便做出判斷:“這會不會是一個障眼法?”
“怎麽會呢?最近台風鬧得很厲害,不可能有人登島做任何布置。”
“就是,根據情報顯示,沿海各個港口已經連續十多天沒有漁船出海了,這裡應該是一塊死地才是。”
“可島上的房子的光亮證明那裡有人!”
為首一皺眉頭:“您們不要妄加揣測了,讓我再好好觀察一下再說。”
這艘快艇並沒消停下來,而是沿著這座島礁環繞偵查。
過了良久,他們得到初始印象,除了島嶼那一側發現光亮之外,其它位置並沒有任何生命跡象。
為首男子也做出一個結論:“各位,那束光源應該來自一盞煤油燈,這是大陸沿岸漁民經常使用的照明工具。”
“難道島上住了漁民?”
為首男子緩緩搖頭:“不可能!如果有漁民暫住,那個小港口應該有漁船駐扎才對。可放眼觀察,無論港口還是島上,連一個漁船的影子都看不到。”
“是呀,尤其最近一直鬧台風,這座島嶼一直與大陸處於隔絕狀態,不應該有人呀。”
“會不會是有在台風失事的漁民漂到這個島上了,並點亮了滯留在島上的煤油燈?”
為首男子的眉頭不禁舒展一些:“如果是這種情況,那對我們來說是最好的。我們就可以按計劃登島,而島上人正眼巴巴盼望救援呢。”
隨從不由征詢:“要不咱們登島探看一下虛實?”
為首男子一副謹慎:“不行,萬一不是這樣的情況,那我們就徹底暴露行蹤了。請記住,我們的任務是絕密的。”
“那我們該怎麽辦?”
為首男子思忖了良久,這才做出決定:“鑒於島上情況不明,我們不能貿然登島!”
現場幾位隨從同時質疑:“難道我們要無功而返嗎?”
“誰說要返航了?”為首的男子的神情有些不屑。
“難道我們就一直在這裡耗下去嗎?”
為首的男子沉吟道:“現在島上情況不明,我們要等到天亮再靜觀其變。隻有在足夠安全的情況下,我們才可以登島。”
其他人無奈點點頭:“好吧,我們都聽您的。”
這艘快艇又在這座孤島附近遊弋了幾個小時候,終於迎來了清晨的曙光。
在島上那些板房在晨光照耀下,充滿了生氣。
咯吱!
一扇房門被推開了,從裡面走出一位三十歲左右的小夥子,面對雨過天晴的戶外,不禁愜意舒展一下懶腰。
正負責目不轉睛監視島嶼的一個家夥立即通過對講機匯報:“島上有情況!”
為首男子正在艦船上面的休息艙裡打盹,一聽到隨從匯報,立即瞪大了眼睛,抖擻精神走出休息艙,並沿著一道舷梯登上了上面的操作艙。
其他人員也聞訊積聚在這個操作艙。
為首男子通過望遠鏡仔細觀察那位走出板房的小夥子――
他,看起來三十歲上下的模樣,蓄著一頭短發,穿著一件草綠色的褂子,領口大敞開著,褂子的袖口卷到了手臂中間,露出古銅色的皮膚。那樣的皮膚隻有在紫外線長期眷顧下才特有的烙印。那雙眼睛深邃有神。
為首男子隻有通過那架望遠鏡才把置身於戶外的那個男子觀察得如此透徹。
不過,他還是有一些看不懂――他是軍人還是平民? 如果說是軍人,可他卻沒有領章等軍人特有的徽章,如果不是軍人,但那身草綠色製服卻是中國軍人特有的色彩,決不是普通平民的裝束。
他到底是什麽來頭?
為首男子徹底陷入了迷茫。
就在這個時候,那個島上男子也發現了那艘快艇,但卻沒有任何的標志來證明它的身份。。
會不會是外籍艦船闖入祖國領海,該怎麽辦?
男子遲疑一下,便回手敲一下房門:“秀娟,快出來,有情況!”
他的話音剛落,又從板房裡走出那位妻子,渾身同樣穿著一身沒有任何領章標記的草綠色製服。
“偉先,發生什麽事?”
男子抬手一指遠方的艦船:“你看,島上附近出現不明的船。”
妻子臉色陡變:“他們要幹什麽?”
“我看他們鬼鬼祟祟,似乎要打咱們蔚山島的主意!”
“那該怎麽辦?”
男子拍了拍妻子的肩膀:“你先別慌,他們不敢把咱們怎麽樣。”
就在這時,那艘快艇因為偵查清楚島上情況了,開始蠢蠢欲動。
“偉先,咱們該怎麽辦?”
男子眼看無力阻止,突然急中生智:“秀娟,快拿出咱們的國旗!”
妻子一愣:“你要國旗幹什麽?”
男子不假思索地回答:“我要趁他們沒登島之前把國旗升起來,向他們顯示這是我們中國的國土。”
島上女子眼前一亮:“好主意!咱們就這麽辦!!”
她快速返回屋裡,不到幾秒鍾就衝了出來,手裡已經多了一面鮮紅的國旗。
男子眼看那隻快艇正向小島逼近,立即從女子手裡接過國旗,並快速奔向一處峭壁――
原來,島上男子翻過峭壁便是一個平台,雖然面積不大,但卻挺立一根旗杆。
男子匆匆忙忙把國旗固定在旗杆上的拉繩上,便開始把它緩緩升起來――
那面國旗被海風一吹,便完全舒展開來,醒目的五星在晨光下各位耀眼。
妻子也尾隨過來,一見到正在飄揚起來的五星紅旗顯得分外激動,早已經顧不上下面的險情,而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鮮豔的五星紅旗上,並莊重地敬禮。
當那面五星紅旗已經升到了旗杆的頂端,那對男女經歷片刻的注目禮之後,再去關注那艘快艇的蹤跡。結果,映入他倆眼簾的隻是對方越來越小的背影。
妻子這才如釋重負,同時不解:“他們到底是些什麽人?”
男子茫然搖搖頭:“不知道。
“他們為什麽撤了?”
男人仰頭望一眼正迎風飄揚的紅星紅旗,頗為自豪道:“他們當然是被咱們的五星紅旗的尊嚴所震懾。”
妻子又長出一口氣:“幸虧他們退了,否則真不知道該怎樣收場呢。”
“秀娟,你怕了嗎?”
妻子顯得很勇敢:“不,隻要有你在,我就不怕。”
男人一副凝重的語氣:“在這裡,我的力量是有限的,真正給你我保障的是咱們背後強大的祖國。雖然咱們守護著她的領土,但她也給予我們強大的安全保障。”
妻子欣然附和:“嗯,當他們一看到咱們升國旗時,就感到這裡神聖不可侵犯了,所以才夾著尾巴逃之夭夭。”
男子望著就快消失在天水之間的快艇:“嗯,但願他們今後長點記性,再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這時候,太陽已經升得很高了,島上的男女也開始一天的正常生活了。
男人來到人工碼頭,先俯身利用海水洗一把臉,然後再攀回那棟板房前。
妻子早已經從一間板房裡搬出一個爐子,正試圖點燃它。
男人一看女人點爐子的手法很生疏,趕緊過來幫忙:“我來吧。”
妻子連續點燃了幾次都沒有成功,隻好選擇放棄,同時仰望著湛藍的天空:“唉,天氣終於好起來了,咱們的漁船該出動了吧?”
男人抬頭遙望一眼陸地方向:“嗯,現在已經是風和日麗,就算岸上不著急出海打漁,也該過來為咱們送給養了。”
“是呀,如今煤炭不多了,如果再盼不來給養,咱們今後就要吃生飯了。不過,通過這幾場雨,咱們的淡水儲備倒很充沛。”
男子終於點燃了煤爐,便把一隻水壺放在上面,然後濕潤的眼神凝視島上女人:“秀娟,讓你陪我受苦了。”
妻子咯咯一笑:“你這句話都快說八百遍了,我的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
男人一副賠笑:“我是心裡過意不去才頻繁說的。你為了我,就連老師都不當了,卻來到這個孤島上陪我受苦。”
“看你說的?咱倆是夫妻嘛,就該同甘共苦才是。再說,你又是圖個啥呀,還不是為了組織上的重托嗎?”
男人感慨道:“是呀,就比如今天發生的事情,假如這個島上沒有我們,還不知道那些家夥要在這裡乾些什麽壞事呢。所以,我還是那句話,守島就是守家,國安才能家安。”
男子名字叫王偉先,曾擔任對岸大陳鄉的生產隊長兼民兵排長,女子叫劉秀娟,曾在對岸鎮上擔任小學教師。
他們駐守的這個島正是蔚山島。
雖然它是一個彈丸之地,但因位於灌河口,地形險要,具有重要的戰略地位。想當年抗戰時,侵華日軍從灌河口登陸,首先佔領了這個島嶼,並在灌河口南岸修築一個炮樓,至今遺址猶在。
建國後,中國海軍為了保衛祖國的海疆,保衛祖國的東大門,防止入侵者偷襲,便派出一個連隊駐守,並在這座山島上修築了軍事設施,在有限的面積裡建有房屋六七十間及小型發電站、餐廳、會堂、籃球場等公共設施,目前軍隊已撤防。如今的蔚山島已經交給地方武裝部派民兵駐防,而王偉先正是當地武裝部領導下的民兵排長。他在其他民兵在島上耐不住寂寞,吃不了苦的情況下,接受了武裝部劉峰部長的委托,隻身一人擔負起守島的任務。
其實,王偉先擔心妻子劉秀娟反對,先是隱瞞了她,獨自一個人偷偷上島執勤。
劉秀娟當時忙於教學,根本不清楚丈夫承擔守島這件事,直到這件事傳得滿城風雨了,她才清楚突然‘失蹤’的丈夫去駐守蔚山島了。這個事件對她來說絕對是一個震撼的消息。
當時的劉秀娟把隻有兩歲大的女兒寄放在娘家,乘坐一艘漁船去蔚山島找丈夫理論。她心裡當時有一個念頭,假如丈夫不珍惜這個家了,大不了跟他離婚。自己可是一位令人尊重的女老師,再找對象肯定能找一個比他強十倍的男人。
就當她呼呼登島後,見到的卻是令她有點陌生的丈夫。
此時的王偉先確實就像變了一個人,平時白淨的他已經蓄滿了胡茬子密密麻麻分布在下半張臉上,雖然僅僅是幾天不見,但他的雙眼充滿了血絲,一看就是睡眠不足,再從他的氣色上看,則是滿副憔悴,甚至有點去消瘦,看上去像營養不良。
劉秀娟不禁鼻子一酸,忘記了自己是來興師問罪的,語氣充滿了關切:“偉先,你怎變成這副模樣?”
王偉先怎見親人,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但表情上卻掩飾一層苦笑:“我沒事,是這裡的環境改變了我而已。”
劉秀娟稍微平靜一下情緒:“這裡環境怎的了?你就算坐一個月的牢,也不該弄成這副模樣呀。”
“唉,你是初來怎到,還感覺不到這裡有啥不對。假如你在這裡過一夜就清楚是怎回事了。”
“這裡到底有啥不對?”
“唉,這裡沒有電,而且又非常潮濕悶熱,天一黑便蚊子哄哄,讓人根本無法入眠。這裡的遺留的蚊帳都破爛不堪了,根本擋不住那些氣勢洶洶的蚊子,而我又因為準備不足,就連一個好蚊帳都沒帶來。唉,我真佩服從前的那些守島戰士,他們到底是怎熬過來的?”
劉秀娟不禁嗔怪道:“你傻呀,人家部隊駐防時這裡可以發電,而且給養好,人多也不寂寞,哪像你這樣呀。”
王偉先抬手一撓頭:“你說得也是,不怪老韓他們在這裡沒堅持幾天就紛紛撤回去呢。”
劉秀娟不禁一聲歎息:“唉,既然人家都堅持不了, 你幹嘛為要在這裡活受罪呢?快跟我一起回去吧。”
不料,王偉先把手一推:“不,我不能回去!”
劉秀娟一愣:“你這是又犯啥傻勁兒?人家都能回去,你怎不能回去?”
王偉先又是一副苦笑:“我回去容易。可誰來守護這裡呢?”
“人家當兵的都不守了,你幹嘛非要守這裡呢?”
“部隊雖然撤防了,但不等於咱們國家放棄了領土主權呀。縣武裝部不是派我們民兵來駐防嗎?”
“可是別的民兵都走了,你差啥呀?”
“他們可以走,但我不能走!”
“因為你自己是一個小頭兒?”
“因為這裡是祖國的土地,就必須有人守護它!”
“為啥偏是你呀?”
“如果別人嫌棄這裡,總得有人守護吧?”
“哈,你是不是想說‘你不下地獄誰下地獄’?”
“不!你錯了,這裡並不是地獄,而是祖國一塊神聖的領土。我守護在這裡感到無上光榮!”
劉秀娟臉頰一紅:“你・・・這裡又沒有旁人,你喊什麽大口號?”
“這不是口號,而是發自我的心聲。秀娟,你是一名人民教師,當教育你的學生時,難道不是發自內心嗎?”
劉秀娟不禁羞怒道:“我說不過你,隻問你一句話――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王偉先一副凜然的語氣:“我不能跟你走,因為我是為了咱們這個家!”
“你淨胡說!這跟咱們家有啥關系?”
“守島就是守家,國家安才能家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