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的日子總是有些漫長。

　　留給翰東他們的娛樂活動並不多。除開明天馬圖伊迪都會傳來的情報，眾人也無非就是坐在一起聊天天，看看電視劇而已。房間裡有些擁擠，時不時地，閑不住的凱澤蓋特和翰東就會走出安全屋透會氣。

　　除開兩人之外，韓秀清和雪顏也時常偷偷和翰東溜出去。只不過，在馬圖伊迪的建議下，所有離開安全屋的人都打扮成乞丐模樣，以免過於顯眼。

　　在翰東的介紹下，兩人逐漸了解了這個“光明以外”的世界。

　　活在這裡的，都是在這個世界沒有什麽出路和未來的家夥。他們的臉上寫滿了麻木和絕望，甚至連乞討的手都不會伸出。

　　他們依靠垃圾活著，從垃圾裡找食物，找衣物，找尋自己的明天。

　　“什麽樣的人會生活在這裡?”

　　“死人，法律意義上的死人。”

　　他們都是因為各種原因失去了身份的家夥——或許是因為犯罪，或許是因為被陰謀陷害，或許是因為最簡單的疏忽。

　　當他們失去身份的時候，不是魂師，無權無勢的他們，就在拉維納這個國家“死去”了。

　　奧文多居民的補給，需要身份才能領取——還好這裡是奧文多，營養塊是實實在在地隨意供取的。若是在佛羅斯特那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垃圾箱就是他們的餐館。

　　但沒有身份，就意味著沒有工作。如果是強壯的男子，也許還能加入當地的黑幫，乾一些見不得人的事來養活自己。

　　但如果是瘦弱的女子和老人，孩童，就只能聽著肚子饑餓地叫著，用幻想來維持希望。

　　有好幾次，雪顏和韓秀清都想拿東西給這些可憐的家夥，卻都被翰東製止了。

　　“絕望和麻木會讓人瘋狂，你給了他一次，第二天，大半個流浪者就會將這裡團團圍死。”翰東冷冷地說道，“你沒那麽多東西給這麽多人，這些東西，最後都會變成引發流血和死亡的導火索。”

　　“你怎麽知道?”當時的秀清還有些不服氣。“他們不過都是可憐而瘦弱的婦孺，怎麽可能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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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見過這樣的場景。”翰東的語氣非常平靜，“他們會撕咬，抓扯，踐踏，用最原始，最簡單的方式爭奪物資。殺人不是他們的本意，但一個沒有藥品的人受傷，能不能活下來，完全看天意。”

　　“秀清，你要明白。”翰東猛然轉過頭來。

　　“君子不患寡，患不均也。”

　　韓秀清準備送東西的手縮了回去，臉上充滿了無奈。

　　“那我應該怎麽拯救他們?”秀清的臉上露出那種憂國憂民的表情，而身側，翰東卻只是歎了一口氣。

　　他不知道該怎麽說，他本不想參與拉維納的政治鬥爭。但命運似乎並不希望他這樣做。

　　“試著改變這個國家吧。”翰東淡淡地說道，“你不就在做這樣的事情嗎?”

　　“換掉腐敗的執政者，真的可以解決這樣的問題嗎?”

　　秀清的發問令翰東微微一愣，那尖銳的問題讓翰東陷入了沉思。

　　“或許吧。”翰東淡然地說道，“至少那是一次勇敢的嘗試。能懲治腐敗的話，至少他們可以領到一些基礎的救濟。”

　　“但這不能解決問題。”韓秀清顯得非常理智，“政權的命運就是抵抗腐敗的命運，無論堅持多久，終究會有人忘記初心。”

　　相較於韓秀清的沉重，雪顏則顯得單純了許多。進過過去幾個月的磨難讓她飛快地成長，但說到底，她也不過還是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

　　她只是單純地為這樣的現狀悲哀，同時相信自由軍能夠改變著一切。

　　無聊的時光總是非常緩慢。不到半個月，翰東等人就坐不住了，他們開始不停地詢問馬圖伊迪什麽時候可以離開，但得到的答案都是再等等。

　　白槍很有耐心，非常有耐心。

　　而實際上，馬圖伊迪也比想象中的著急許多。

　　北方迫切地需要凱澤蓋特出線，這位無論是在自由軍還是在帝國軍內部都頗具聲望的將軍如果能夠回到自由軍，將會給整個局勢帶來巨大的變化。

　　至少，自由軍可以喘息一下了。

　　問題是，白槍似乎也意識到了這點。他沒有派出人員進入地下世界搜索，而是把全部的警力布置在了城市的每個出口，在整個奧文多布下了一張天羅地網，等著翰東他們自投羅網。

　　他似乎一點都不著急，他也明白，著急的是馬圖伊迪。

　　的確，馬圖伊迪也非常著急。

　　得想些辦法了，北方戰場沒有時間再拖下去了。

　　馬圖伊迪望著窗外的奧文多，心裡思緒萬千。

　　瓦拉內因為出太多事，險些被星守集團革職，現在已經成了驚弓之鳥，暴露自己身份來獲取他的支持並非明智的選擇。

　　那麽，怎麽才能讓白槍放松警惕呢?

　　無數年的潛伏經歷從馬圖伊迪腦海中閃過，兩個方案瞬間在他腦海中浮現。

　　是時候打電話了。

　　馬圖伊迪雷厲風行地掏出了電話，直接打到了自由軍情報部門的總部。馬圖伊迪快速地通報了情況，然後將自己的計劃全盤托出。

　　計劃內容很簡單，馬圖伊迪將計劃命名為“黑鏡”。“黑鏡”的內容，是讓自由軍在戰場上虛構一個“凱澤蓋特”，只要奧文多相信這個凱澤蓋特是真的，那麽真正的凱澤蓋特自然有機會逃離奧文多。

　　當然，這只是一個計劃的雛形，能不能找到一個合適的“演員”也是計劃執行的關鍵。電話那頭只是答應對計劃進行研究，並沒有直接答應實行。

　　掛掉電話，馬圖伊迪歎了一口氣。

　　看來，第二個電話也不得不打了。他本不想在這時候就動用這個自由軍犧牲了無數，才換來的關鍵棋子，但看來，他不得不嘗試動用對方了。

　　馬圖伊迪鄭重其事地走到書櫥旁，以特殊的方法拿出了幾本書，隨後，一個小小的暗格出現在了書櫥之上。

　　馬圖伊迪打開暗格，拿出了裡面特製的通訊器。

　　一陣嘟嘟聲後，通訊器顯示了接通。

　　“喂?請問是山姆漢堡外賣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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