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神話版明末
時值正午,淮陰廟中周七翻閱隨身筆記,上面正是‘皇天太極真言印法’的核心,每頁繪畫不同手勢,代表不同聲母、韻母。
左手代表聲母,右手代表韻母,兩手一正一反兩次搖擺,算是一組字音,同時以搖擺頭顱來確定字音。左右平搖頭是陰平一聲,右上揚下巴是陽平二聲,揚起下巴從右上轉為左上是第三上聲,左上揚下巴就是第四去聲。
輕聲則是微微頷首,五種簡單的搖頭姿勢代表聲調。
漢字微言大義博大精深,凡是掌握這套‘皇天太極真言印法’的人,自不可能沒事面對面用這套手勢拚音聊天。
不出意外的話,這套手勢拚音不會出現在人與人、同道之間的交流中,只會出現在各種祭祀、請神、與鬼神交涉時。
各地鄉音不同,如深入井陘山野中,口音變化更是千奇百怪。
甚至青龍寨的口音最為奇特,開口講話第一個字不管是什麽,必然是發去聲,第二個字是輕聲。
也不知青龍寨這些人是從哪裡遷來的,與周圍村寨的口音懸差最大。
是自己搗鼓、編制出來這套手勢拚音,也知道其中核心奧妙,卻不能意味著自己就能熟練用手勢傳達意思。
若不熟悉,豈不是別人用這套‘溝通鬼神’的真言印法與他交流時偏偏自己看不懂,還要去猜,豈不是延誤時間?
正練習間,張玄梟靜靜落在他面前。
周七伸手取出信筒,翻閱裡面內容略長的信件,這是李秀才發給他表兄張宗柔的,上面還有自己二哥簽字。
李秀才自然不知‘玄鳥神使’先把密信送到了淮陰廟這裡。
一目十行掃完信件內容,周七研墨,寫下一個‘準’字,交由張玄梟送達前線。
同時也走出淮陰廟,立在南山頂上俯視村中,呼吸沉而舒緩,目光認真打量。
光天化日之下,反倒是自己監察系統最為虛弱的時間,直到入夜,烏鴉、貓力士才能返回進入神域,將一整日觀測來的信息匯總。
也不知真定堂的石堂主有沒有派人來土門村,也不知縣裡豪紳有無動員青壯,也來一場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械鬥。
想來應該不會,自己信息能高速傳遞,將北山、礦場、土門村這一片籠罩,這一片兒若出現第四、第五股不知底細的武裝,自己絕對是第一個知道的人,能排除黃雀。
真定堂動手,常用手段不過動員信眾起哄鬧事,左右不離施壓脅迫及美言相誘。
選派三五名機敏銳士行險一擊的事情,不是周七大意麻痹,是真的不認為這幫人能養的出。
壯士走到哪裡,都有一口飯吃。
機敏之人更是人中英傑,不到窘迫勢窮時,怎可能給聞香教賣命?
機敏的壯士,就是英豪人物,是走四方吃四方的人物,更不可能給聞香教賣命了。
以抱犢寨如今的防禦力量,南寨門沒有火炮轟擊,光靠人力是很難攻破的,幾乎上去多少人就得死傷多少人。
真定堂自無火炮可用,那派遣壯士前來行刺,就成了唯一的手段。
難道真定堂還敢報官?
沒有可供驅使的優秀壯士充當刺客,也無火炮,更不可能驚動官府……那麽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排除內心顧慮,周七長舒一口氣俯視村中,只要這一戰打贏,二哥、五哥得勝回來,再拿一筆戰利品,自己三兄弟地位必然飛漲。
到時候陸續拿出一些錢財來,村民、信眾也會習以為常。
可也該有個度,不然被外敵重點注意,自己還好能千日防賊,二哥、五哥不見得能經得住糖衣炮彈、刺客、美女攻勢。
他目光放遠,隔著灰蒙蒙冬日霧氣,隻覺得真定縣城上空那一片更顯的青森,應該是燒煤染黑的吧。
也順平侯不知會有何應對?
還有皇明的大朱天庭一系鬼神,上回斬殺六名先賢、英烈,雖說鬼神之間走動並不親密,可也脫不了多久。
興許,西淮陰侯下一回還能拉起更多的本縣鬼神發兵來圍攻本方神域,就是不知城隍一系如何選擇,是懵然不知,還是磨刀霍霍?
“怎會如此!”
威州鎮城年久失修的土壘城牆上,遊正道失神自問。
帶出去的四百余佃戶青壯,在奔逃大跨步後撤時越跑越少,越少跑的越快,二十多裡路跑完,只剩下六七十人隨他進入威州鎮。
更打擊他的是,周邊十九村寨山民青壯、健婦也乘火打劫下山來攻,威州鎮城外圍六座田莊、右屯百戶所戍堡先後易手,可見七八裡外右屯戍堡更冒著一團黑煙。
這是山民乘火打劫,還是積怨已久,組織在一起的陰謀?
牽一發而動全身,自己圖謀礦場,而周圍的好鄰居也聯合起來,圖謀自家威州鎮這片基業。
一萬兩千畝上好的良田,這是什麽?錢窩麽?
不,這是祖母隆慶公主的嫁妝!
遊正道怔怔失神,不由想到風雨飄搖的家族。
算起來自己父親本是旁支,可堂伯父迎娶武安侯鄭家女兒後始終無後,自己二哥於是過繼到堂伯父家裡。
這樣一來自己三兄弟一母同胞,不是嫡脈也是嫡脈。
可二哥有太多家業要繼承,大哥如今又是國子監生、皇帝身旁的宿衛,今後怎麽混到京營總兵,或錦衣衛裡的掌權官,再不濟也能去地方混個總兵、一省都司之類的。
自己呢?
濃濃的不甘之火在目中燃燒,遊正道對周圍人說:“如今內外皆困,決不能坐以待斃。只要我等突出重圍,將此間這等駭人之事上報朝廷,朝廷自不吝厚賞!”
原本就負責經營這裡的李管事此刻神情頹敗:“三公子,此家中百年基業,某祖孫三代皆為主家巡牧此處不敢有絲毫疏忽。不想各家不甘失敗卷土複來,這是李某失責,哪有顏面回去面見老爺?”
遊正道再勸,李管事只是說:“三公子速速突圍,就由李某在此督戰。依牆據守,怎麽也能為三公子拖延時日,擋住教匪追擊。”
遊正道雙目濕潤,被幾個世代老奴拖拉硬拽扯下城牆,牽了十六七匹馬,十來個人簇擁著遊正道向外突圍,個個爭先奮勇,盡皆忠義之士。
“家中失萬畝良田事小,失李叔這樣的忠義之人事大。”
良馬奔馳,顛簸中遊正道左右打量身邊的親隨,暗暗計較心中失落感大減:“有如此忠義之士為羽翼,他日必報這一箭之仇!”
西寨山梁上,公豹張希孟蹲伏在一片枯黃灌木叢中, 淺薄白雪層上,他一身豹紋與灌木融合在一起。
他冰冷目光看著威州鎮城驅馳而出的十余騎,見對方進入本方天兵巡哨領地范圍後,張希孟露出豹式微笑。
右屯百戶所戍堡,宋彥平左手拄著一杆大槍,右臂揮動督促、呼喝:“快!列陣封路!抓了遊三郎大長老有厚賞!”
段老二腿腳勉強痊愈,騎乘一匹馬上,手中馬叉也是筆直高舉,往來騎乘,激勵山民:“長兵在外!弓手亂射!今日務必攻破威州鎮,擒殺遊三郎!”
“攻破威州鎮!”
“擒殺遊三郎!”
這邊山民列陣與道路中,青龍寨方向也有一支山民趕來,青龍寨在山東坡,來的遲了些。
也都見了企圖突圍的遊家十幾騎,領頭的李六郎大呼:“快跟上!休要跑了遊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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