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城外,周奉武沿汾水扎營。
太原城靠近城牆處已開挖三五道塹壕,這是守軍做的,少了三道多了五道,開挖處就處於守軍火器打擊范圍內。
守軍自己挖塹壕做防禦工事情有可原,周奉武所幸幫他們做到底,動員強征來的附近鄉村丁壯也開挖塹壕。明目張膽的在城外一裡的地方挖一條環形塹壕,深四五尺,寬五六尺,擺出要困死太原的架勢,這也讓城中晉王與士紳之間的爭執矛盾越發不可收拾。
鬧得紛紛揚揚,以至於傳到城外周奉武耳中,覺得不可思議,這一定是官軍的驕敵之計。
晉王的脾氣有些大,擺明了要死一起死,別指望自己一個人出錢招募鄉勇。
士紳想的簡單,起初只是想讓晉王多出一些,一來二去晉王寧死也不出錢。
弄的巡撫劉策傻眼,總能帶人攻破晉王府強取錢糧。
晉王想的也有些道理,建國至今可有王府被賊軍攻破、屠戮的事情?
沒有先例!
朝廷丟不起那個臉,周圍的文武官員也怕丟官問罪,自然會集結軍隊火速來援。
可若是掏錢,雖不缺這幾萬兩、十幾萬兩銀子,可這錢交出去到劉策手裡,一層層流傳下去,能有一半兒用到實處就不錯了。
不是官員太貪,而是各個衙門、機構都有些爛帳,突然得一大筆非正常的活錢,都想著把爛帳消一下。
爛帳怎麽來的,這筆現銀就會怎麽花掉,獲實利的還是官員。
晉王連自己派人花錢主持鄉勇招募工作的話都沒說,直接閉門不見,要死一起死。
他是大徹大悟享受過人間極品,不願受一點委屈,可城中士紳還沒活夠,官員們也不想就這麽死。只能軟硬兼施,先在城外挖了三五道聊勝於無的塹壕,就堵死城門等候援軍到來。
太原終究是堅城,周奉武自不願強攻,想著故技重施,設伏打掉山西總兵吳重陽。
巡撫劉策及省三司被圍太原,再把總兵吳重陽打掉,山西境內就剩山西巡按徐揚先能把各府、各縣的人力、物力集結起來。
巡按禦史權重歸權重,可不一定會統兵。
“可惜徐揚先在平陽府巡查,此人若是在晉北,自會督促吳重陽火速來援。”
“我軍無意強攻,晉軍不做好各項戰備前應不會輕易馳援。這是壞事也是好事,他們做準備,我們也有準備。”
太原城外,周奉武巡查封鎖塹壕挖掘工作,與哨官、隊官交流戰局看法。
約兩萬余人被強迫拘來勞作,監工過程自然不是溫情脈脈。
挖了塹壕,哪怕有援兵來襲,也就不怕城中守軍突然殺出來了。
戰爭陷入僵持比的就是雙方準備,拚的就是人力物力,唯有決戰時才會正面搏殺,更多的時候都是把人力、物力砸在工事上。
人力物力等於工事,更多的工事等於更多的優勢,當優勢打破平衡後,劣勢方要麽撤退,要麽戰鬥。
懶惰、吝嗇的人,不配打勝仗。
太原城中居民加上逃難進去的百姓怎麽也有七八萬,其中多多少少有些自恃武勇的人。
前幾天還主動下城來襲擾,現在卻沒了,反倒是‘青巾軍’派出遊騎騷擾太原,以至於堅城太原城牆上沒幾個人敢露出頭,生怕被遊騎中的幾個神射手射頭。
他已經分出小股部隊襲擾四方,范長生引一部騎軍殺向五台地區,段延清率一哨步軍返攻娘子關。
應所部將士皆扎青巾,天公將軍所部又被周圍趕來投奔的江湖豪傑稱之為青巾軍,在官府嘴裡就是青巾賊。
至於山東的香軍頭扎紅巾,
民間稱之為紅巾軍……可官府因歷史原因,自不會稱呼他們為紅巾賊,而是用妖賊來稱呼。娘子關城門上刻寫‘直隸娘子關’五個字,說明這地方是歸井陘兵備何應瑞督管的。偏偏距離有些遠,這裡就先後調來一些世襲武官出身,不滿混元教的傳統軍官。
按何應瑞的話來說,就是把他們調離混元教傳播區域,避免滋生矛盾擴大事端。
這小三關之上有火炮,還有許多是國初時的貨色。
只是淅淅瀝瀝下著雨,守軍火器盡數作廢,又不是朝廷編訓的新軍,怎可能配備燧發火銃?
賀虎臣那三百跳蕩鐵騎配備的燧發短銃,已是畢自嚴搜刮天津所有後湊集起來的,除了神機營外,這是各軍獨一份。
沒了火器,娘子關的攻防就異常順利。
頭扎青巾,被官軍稱之為青巾賊的青巾軍雲集關前,依仗神射符持弩射擊,壓得守軍不敢抬頭,只能胡亂拋射箭矢。
本就雨水打濕了弓弦,又有風雨阻撓還看不清目標,這流矢打擊效果等於零。
風雨中,守軍自不可能熬煮沸油潑灑金汁,甚至雨中遇襲隻來得及關閉關門。
“諸天已死皇天當立!”
第一批攻城青巾軍竭聲呐喊激發背上四靈戰旗,他們腰懸兩刀身披重甲,掖夾兩丈半長的青竹往前奔跑,身後還有四名同伍夥伴推著青竹奔跑。
雨水之中登城銳士腳踩短梯而上,後面同伍夥伴推著青竹杆子直往前衝。
守軍詫異中,一個個掛四靈戰旗的銳士一躍登城棄了腋窩竹竿,拔出雙刀就揮砍起來。
也有運氣不好沒登上城筆直摔落,被夥伴接住的。
黑雲籠罩,周七陰神懸在娘子關東側半空中:“是我考慮不周,早該使你們多積蓄一些靈力、水汽,若是一場暴雨突然落下,這關城就好拿了。”
曹時聘腳踩黑雲,側身拱手:“至尊,如今也好鍛煉軍中銳士。待攻拔三關,這部天軍北擊太原,興許能做奇兵之用。”
“不必勸我,雖無全知全能之神,但失算就是失算。”
周七沒什麽不好承認的,另說:“此戰陣亡的有功將士我會酌情充入各處水系,務必多蓄靈力。立夏以來河間府就比往年乾旱,這絕非我等之故,乃是天時變化使然。唯有多蓄水汽,才好使我境內風調雨順,歲歲豐收。”
不斷有青巾軍使用這種守軍聽說過卻沒見過的戰術登城,一個個勇悍異常, 城頭守軍苦苦支撐。
待段延清登上關城後,他掛風火戰旗爆發力十足,凶猛異常手中一柄苗刀劈斬抹刺,連殺三人連衝帶撞城樓正中,一刀掄圓雞蛋粗的皇明戰旗就此砍斷,旗幟飄落關城下,不多時就被泥水染髒看不清本來面目。
很快一個青巾軍持‘天公將軍’戰旗來到城頭奮力搖動,守軍士氣跌落,一些住在關城裡剛穿上盔甲的武官、士兵見人影交疊正要來援,可又見關城旗幟變換,當即遲疑。
一人轉身潰逃,引發全局潰敗。向東的關門開啟,不論守軍、家眷,還是寥寥無幾的遊商都朝東跑,不顧一切。
剛就任井陘祭酒的白秀才正在城中指揮新分配下來的一頭神鷹,原來控制烏鴉力士的腰牌也被烏鴉力士叼走。
神鷹環繞井陘縣城飛行,白秀才看的心神馳往,仿佛是自己在飛。
突然另有一頭鷹俯衝降落在祭廟堂前竹架上,白秀才疾步去取,取出短信一看內容:“今夜起運器械於娘子關,迎回傷員於威州鎮休養。”
白秀才一看起運器械名單,不由乾咽一口唾沫,余下十八門三千斤的紅夷大炮盡數起運,還有一大宗鋼製的挖掘工具。
不止是土門村南有貴戚圈地開設木炭場,凡林木茂盛之地都有炭場,北京城年年都在吃木炭,昌平、薊州的山林被吃光,早已開始吃山西的林木。
開設炭場,就跟鹽場一樣,這是北方生活必需品,不愁銷路。
周圍有許多木炭場,自然能支撐井陘礦場精煉鋼鐵。
煉鋼技術又不算什麽,所缺不過很多很多的木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