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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話版明末》第14章 不更
  入夜時分,山洞裡周七合上門閂,還頂了一根木柱,這才安心入睡,靈魂離體向山下村裡滑翔飛去。

  見二哥、五哥睡的踏實,周七來到前院傾聽舅舅一家態度。

  “你看看,隻是讓七郎先搬出去避避風頭,事情一過就接回來,又不是不要七郎,要趕走七郎。”

  “就這麽點小事,他們兄弟就借機發難……這不是欺負人嗎?眼裡還有沒有你這個舅舅,還有沒有這個家?難道非要把良輔從府城喊回來,他們兄弟才肯老實本分?”

  “唉……實在不行就讓良輔回來操持家業。至今連個童生功名都無,家裡供他們兩兄弟一起讀書實在是艱難。他也是成家之人,丟下妻子在外求學也不是長久之計。”

  舅舅的聲音依舊是無奈:“良輔不是讀書的材料,我也撐不了多遠。讓他回來也能讓我喘口氣,他不行,以後還有良弼。他們兄弟三個,就不信出不了一個秀才先生。”

  他三個兒子,周良輔,周良佐,周良弼。

  出於某種約定和警惕,周七三兄弟母親生前就重新定了字輩,有別於周應弘這一脈的良字輩,而是選了一個‘朝’字。

  如果舅舅現在撐不住倒了,這個家立馬也就散了。

  二表哥從府城回來,就能把其他人趕出家門自求生路。大表哥生活尚且艱難更別說是繼續求學,小表弟別說是求學,以後能不能娶到媳婦都是個問題。

  沒過多久,就聽裡面的女聲緩和下來,還是不滿:“可二郎做的這事情,就沒考慮過咱這個家怎麽過。”

  “二郎也大了,也該有自己主意,我這做舅舅的沒有給二郎做主的說法,怎麽你還想去管這管那?”

  舅舅的聲音透著疲憊:“再說我想管也管不了,五郎、七郎本就是二郎的牽掛,綁不住五郎、七郎,二郎憑啥看你我臉色?”

  “白養了三年,還不如養兩頭驢子……”

  嘀嘀咕咕的聲音表達著不滿,屋裡的周應弘嫌麻煩裝了個沒聽見,屋外的周七面無表情一步躍起朝村東飄去,想近距離觀察土門關。

  在遠處觀望,西邊兒靈岩寺有青白瑩瑩光幕籠罩,東邊兒軍營則是燃燒、升騰的火焰。

  “這難道就是軍營血氣?”

  周七卻察覺不到熾烈升騰血色氣浪有什麽傷害,緩緩靠近軍營,隱隱有一種乾渴,仿佛自己能將營中軍士散發的血氣吸食一空。

  張口小小吸食一口血色氣焰,仿佛空腹飲下一口烈酒,瞬間醉酒。

  知曉這東西厲害,生怕自己失控吃下更多的血色氣焰,周七腳步蹣跚退出血氣籠罩區域。

  隻覺得天旋地轉更不敢就待,朝著南山就大步跳躍,村裡各處犬聲寂然,很不尋常的寂靜也使得部分機敏村民、旅客毛骨悚然。

  范先生正烘焙接骨膽,察覺有異:“青林你代為師炮製藥材,為師去看看這攪動風雨的是何方神聖。”

  “是,師傅小心。”

  “放心,我隻是想看看,不會摻和這樁事端。”

  范先生說罷接住小徒弟遞來的濕巾,擦手後進入寢室,這裡牆壁上掛著香火熏成焦黃的畫卷,還有濃鬱香火籠罩。

  大小兩個徒弟崇敬目光中,范先生取出槐木令簽高舉,一聲律令喝出,立刻就有八名護法神兵從畫卷中走出,接連跳躍騰空而去向北追逐,范先生也爬梯子到屋頂觀望北方夜空下的氣象。

  已看不清遠去的八名白衣神兵的輪廓,

隱約能見八團模糊氣團漸行漸遠。  北山,淮陰神廟。

  廟中正殿裡,趙良臣手中握一卷空印公文高舉:“有請順平侯麾下玄甲天兵現身誅邪。”

  殿中左右兩側的十二具草人裡各自走出一名玄甲天兵,黑袍黑甲挎劍執槍,其中還有一名軍吏,背後插一杆三角小旗。

  也不言語,這軍吏拔劍一揮,當即十二名玄甲天兵從廟門湧出,好巧不巧與八名護法神兵相互察覺,相遇在南山。

  南山頂上,軍吏凝聲:“果真有匪教護法兵丁盤旋此地,休要遲疑,先試試賊軍斤兩!”

  “得令!”

  兩名伍長各率四名玄甲天兵從兩翼殺出,迎面而來的白衣神兵也不退避,提盾捉刀上前廝殺。

  “看這刀盾章法,是黑山軍底子。”

  軍吏說著目光四處打量,懷疑另有伏兵,許多玄甲天兵外借誅邪時,稍有大意就會落入陷阱,被白蓮、聞香二匪教俘獲,以邪法練成神志不明的護法兵丁。

  他乃更章吏中最低級的不更,生前是一位道士,還是白蓮教的道士,自然清楚白蓮教的手段。

  身為白蓮教的道士,死後成為玄甲天兵序列中的軍吏……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白蓮教就是太玄天一脈,與玄甲天兵一樣修的都是黑帝印。

  黑帝真經是歷朝歷代公認的正經之一,位列本朝道家十七正經之一,你不能平白無故就指認、栽贓一個修出黑帝印的人是白蓮逆匪。

  雙方都是老對手了,誰都沒佔到便宜。

  一方擔心久戰必失陷入伏擊包圍,另一方意在偵查無意死戰。

  雙方有默契從戰鬥中脫離,白衣神兵從容退去後,玄甲天兵也有序撤回淮陰神廟。

  神廟內,軍吏詳細陳述戰報,提醒:“山下土門村中有匪教賊首入住,大約是本縣香主,還請二位謹慎提防。”

  待十二名玄甲天兵及軍吏歸入草人後,趙良臣、李清遠二人取出龍門香引燃,以此犒勞剛才出戰的玄甲天兵。

  “師兄,逆匪香主逗留土門村中,近來又有鬼神往來,可見其交往密切,圖謀之大。”

  李清遠神色憂慮:“弟以為,明日當從金闕宮中請一位鬼神前來坐鎮,並申報上司,再親往常勝將軍廟拜謁順平侯,以借取更多玄甲天兵。”

  金闕宮請來的鬼神,必然是生前修出玉皇真文的玉皇一脈道士;死後靈魂因玉皇真文拉扯進入大玉皇天,不得不沉睡避難的鬼神。

  若是請來金闕宮的鬼神,對方必然會承受這樁人情,自會予以回報;大玉皇天也能享用此處數年、十余年的香火,那多少也會有所表示。

  趙良臣雙手負在背後來回踱步,也是猶豫不定:“師弟,此處隔斷西邊香火,金闕宮多少有些功勞。如今此處香火鼎盛朝野聞名,已有曲沃代翼之實。金闕宮上下哪能不眼饞,隻是不好開口,怕道錄司猜忌。”

  “今後你我在此共事少則三年, 多則五年。迎奉玉皇道鬼神雖有一時人情便利,人情終有耗盡之日,哪裡又及的上我龍門一脈祖師先天親善?”

  “是,師兄所說道理師弟明白,就是擔心我龍門道鬼神還未就位,你我就已兵解,成了末等下吏。”

  李清遠說著面色愁苦,自己十四歲入道,十七歲觀想凝聚出赤帝印,二十一歲通過道錄司考核得授道籍。之後二十四歲時初授印,二十七歲時升授印,如果這時身死兵解,勢必隸屬赤甲天兵,成為伍長、什長。

  三十歲時初授更章吏印文,是和廟中那位天兵軍吏同一級的不更……即死後隸籍大朱天時有不服常規兵役的特殊待遇。

  三十三歲時加授更章吏印文,成了左更;後面還有升授中更、加升右更,以及最後的晉升更章令。

  他現在三十五歲,不出意外三年一轉的理想情況下,他四十二歲才能晉升更章令。

  這時候兵解,才有安排做一方鬼神的資格!

  更章令三年期滿後,還有執章吏初授、加授、升授、加升、晉升五級最快十五年。

  也就是他近六十歲時,才能晉升到執章令,死後會第一時間擇地成為一方鬼神。

  唯有執章令期滿,死後才能擺脫役職,獲封大朱天真人位號,得享清閑自在。

  勤勉、兢兢業業做事,順利升轉,再活的久一些,就成了每個龍門派道士的共同追求。

  他們比天師道所屬的三清、玉皇一脈幸運太多,不需要為歷代祖師還債;更不像大鈞天、大玄天兩脈道士那樣備受打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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