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兵備正使魏光緒私自發兵出戰,身死軍覆也就算了,最為可恨的是霸州被混元賊軍襲破。
依托霸州城防工事,擺列四門五千斤紅夷大炮,便足以封鎖天津與京城之間的漕運。
奪回霸州,就成了前線皇明大軍的第一要務。
只是軍無戰心,除非有人能破混元教的妖術,不管是呼風喚雨還是禦使天雷,都是前線將士的噩夢。
不解決這個問題,就無從討論攻堅、剿賊。
不等集結天津的皇明大軍有所舉動,自霸州失陷,保定巡撫張鳳翔部已成孤軍。
保定縣城側翼兩個支柱據點,靜海被周奉吉襲破,霸州被周七乘虛而入奪佔,自此保定縣城成為孤軍。
“怎會如此!”
八月二十日時,保定縣城告破,巡撫張鳳翔服毒自盡,幕僚茅元儀戰死在城門巷戰中。
消息傳入京城,東林諸人已然失措。
魏光緒是山西東林一系的人,是大學士韓爌舉薦的統兵人才,二十九歲的魏光緒年富力強,又有膽略,與混元教賊子存有血海深仇,讓他去前線自然會主動攻擊樹立榜樣,刺激、振奮全線士氣。
只是沒想到黃克瓚不曾給於魏光緒一點支援,連側翼佯攻、牽製混元教兵力的姿態都無。
坐看魏光緒戰敗身亡丟失霸州信地,還加急彈劾、追究魏光緒抗令出擊的罪責,連舉薦魏光緒的舉主韓爌,違規任命魏光緒的吏部尚書趙南星一並追究,弄的東林很是被動。
皇帝待在軍營裡不見人,理論上五品以上官員任命都需要皇帝批字。
皇帝不批字,前線又缺實際的管事官……這怎麽辦?隻好搞兼職,萬歷時期最誇張的是史繼偕一人管理三部。算起來魏光緒也僅僅是以山東巡按的身份兼任天津兵備,任命程序存在問題。
沒人追究還好,魏光緒立下軍功也好說,若是被追究,或戰敗後追究,那就是大事。
京城內雞飛狗跳,齊楚浙三黨余孽當即跳出來反攻東林,東林諸人哪裡還有強闖軍營面見天啟的心力,一個個被整的焦頭爛額。
朝中越來越離心離德,漕運再次被卡斷,京中人口已到了需要賑濟的地步。
又隨著入秋天氣漸凉,京中燃料儲備嚴重不足。
歷來約在十月前,會由京衛補齊冬季需要消耗的柴炭、草束,現在京衛征召丁壯參與天津會戰,戰爭中京畿內混亂一片,誰還管得了柴炭供給?
僅是皇城每年就要征二百萬斤柴炭,如今連百分之一都沒征齊,以北方的酷寒,這個冬季不知得活活凍死多少人。
而這一切與周七沒關系,打下霸州純屬意外之喜,火炮近距離封鎖運河,省去了太多麻煩。
這段時間讓他疑惑的是老鄰居大朱天庭的太祖皇帝好久沒動靜了,這有些不尋常。
總懷疑河陽之戰時皇明太祖皇帝在戰爭混亂中降世,真靈依附在傷兵身上。
以皇明太祖的位格,興許能壓製宿主,控制身體。
這就很麻煩了,不管皇明太祖附身者留在皇明大軍中,還是混在降兵俘虜中加入自己麾下的輔兵營,都是個棘手問題。
得想辦法測試一下,如果皇明太祖真的降世,那河陽之戰收攏的輔兵就得警惕一些,免得皇明太祖借屍還魂,在關鍵時刻統兵反叛。
這是一個問題,還有另外兩個問題。
一個是徐鴻儒在八月十六於泰山祭天封禪,昭告天地自立為帝,開創大光明聖朝,立年號大乘興盛,他本人全稱應該是‘大光明聖朝大乘興盛皇帝’。
稱帝的徐鴻儒選了個自以為是的國號、年號,
先冊封弟弟徐和宇為武烈王,人還沒死就弄了個諡號一樣的武烈王封號也就算了,還遣使來河北加封混元教周家三兄弟。冊封周奉武為弘法護教晉國公,周奉吉為揚法衛教趙國公,周七周奉先為守法傳教燕國公。
仗打到現在,從徐鴻儒這裡,官軍才知道混元教的天公、地公、人公的本名叫什麽。
徐鴻儒的加封在周七看來就是個故意惡心人的廢紙,也佩服前來宣達詔書的聖使膽量,竟然還敢勒索財物。
也不囉嗦,周七轉手就把這位聖使,連著冊封詔書一並交給桂王。
就炮製刑犯一事來說,朝廷始終是專業的。
這只是小事,大事是徐鴻儒稱帝後效仿古人鑄造兵器,得他冊封的泰山帝君襄助,得神兵寶刀兩口,號泰山寶環。兩口刀一口是泰山月環,一口是泰山日環,這兩口神兵的出世,極大振奮了徐鴻儒所部的士氣。
徐鴻儒持泰山日環刀,稱帝後就為南下做親征兩淮、江南的戰備工作;其弟武烈王徐和宇持泰山月環刀督兵攻德州,仰仗神兵犀利,一戰攻破德州。至此山東只剩下登萊二府,由繼任的山東巡撫熊文燦、登州水師副總兵沈有容合兵扼守,還未陷落。
另一方面,登萊巡撫袁可立終於率出海的四萬登萊精銳從覺華島撤兵。
撤兵途中遭遇海市蜃樓,袁可立自幼就夢見自己是純陽呂祖座下童子,並深以為然。
此番遭遇海市蜃樓,袁可立祭拜呂祖,海市蜃樓得以驅散,後遇鯨魚浮屍,剖之得神兵純陽劍。
而四川巡撫朱燮元也趕在錦衣衛之前,在關索廟旁的湖水中打撈得到神兵青釭劍。
青釭劍是一口水屬性神兵,最能調養身體。
朱燮元這個資深東林人是個一頓飯能頂十人的大胖子, 腰寬十圍。
以他四川巡撫的位格禦使青釭劍,效果雖不如皇明藩王、郡王,但也有許多妙用。
比如他肥碩體型就得到精煉,一日日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清減下來,個人武力與日俱增。
青釭劍落入朱燮元手中,這個殺伐果斷,挽救西南形勢的第一人手裡後,自不會老老實實交給錦衣衛,及蜀王。
進入四川搜尋青釭劍的兩支錦衣衛消失,朝廷也就知道朱燮元是個什麽意思。
待這件事情得到確認後,已到九月上旬,逢混元教即將從天津一帶撤兵之際。
桂王可以容忍袁可立持有純陽劍,袁家崇道,朝野都知袁可立呂祖座下童子轉世的傳言,神兵純陽劍是海魚送來的,說是天授也不為過。
可朱燮元就做得太過分,從錦衣衛手裡搶青釭劍,還是追殺、滅口錦衣衛,這和造反有啥區別?
從朱燮元手裡搶回青釭劍,就成了桂王的執念。
反正近期內又打不過混元教三兄弟,朱燮元新得神兵還沒能磨合適應,正適合搶奪。
搶回青釭劍,合秀霸劍、純陽劍,及皇帝手裡的倚天劍,足以攻滅山東叛軍,說不好還能奪回泰山日月寶環。
奪得寶環,朝廷……皇室將有六口神兵,不說剿滅混元教,起碼也有坐斷江南的資格。
可自己去四川搶劍,周家兄弟襲殺天津三十萬大軍該如何?
這已是驚弓之鳥,受不得驚嚇。
桂王心事重重,蕭瑟秋風中來拜訪周七,如果周家兄弟不做干擾,他願意從其他方面做一些讓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