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情況就是這樣了。”

　　室內，眾人圍坐在長條桌前，隨著楚軒最後一個字音落下，所有人面面相覷，都看見了各自臉上的震驚和不信。

　　以前他們就覺得楚軒思維太突出，每次提出的點子都太驚世駭俗了點兒，然而和這次相比，那些算得了什麽?楚軒這次的猜想，才是真正的太瘋狂了！

　　“總之，我們都是人造人，是主神按照某一個模板，製造出來的複製體，我們的記憶，都是主神預設給我們的，我們存在的意義，是為了給其他輪回者小隊提供團隊戰練習，輪回者稱我們是肉雞隊。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在主神空間裡還有跟我們一樣的其他複製體存在著。”

　　太過震撼……

　　眾人一時間呆若木雞，簡直無法相信這種事情會是事實。小說裡都不敢這麽寫。

　　“開……開什麽玩笑?你這家夥是認真的嗎?”鄭吒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他很想聽楚軒說“我是在騙你的”。

　　“這不是玩笑。”楚軒一臉平靜說。

　　“可……可是為什麽，我們大家從來就沒遇到過其他複製體?”詹嵐語氣急促道。可以看到她臉色很不好看，可想而知任誰得知自己是個贗品，是被複製出來的人造人，心情都不會太好。

　　詹嵐絞盡腦汁，苦思冥想，她希望可以推翻楚軒的邏輯，“如果是像你說的那樣，我也相信會有很多和我們一樣的楚軒，鄭吒，還有詹嵐。疑點恰恰就在這裡，為什麽我們經常出入主神空間，卻從沒遇見過另一個自己?”

　　楚軒抬起眼眸，看著她，“誰說沒遇到過?”

　　詹嵐一怔，“遇到過嗎?”

　　其他人也都面帶疑惑之色，他們什麽時候遇到過其他複製體?是楚軒自己遇到了嗎?對此他們全無印象。

　　“楚軒，你遇到過另一個自己嗎?”張傑驚訝地問道。

　　楚軒卻是搖了搖頭，解釋說:“我的意思是，我們有可能曾經遇到過，但是，卻被我們忘記了。我說過，我們的記憶都是主神預先安排好，強加給我們的，我們的性格，愛好，談吐習慣，據我所知是根據曾經某一群人為原型設計的。既然，記憶可以預設，那麽，進行記憶修改也就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或許，我們有時會碰見其他和我們一樣的複製體，然而，我們的反應卻會當做沒看見一樣，可能擦身而過，也會對其視而不見。記得心理暗示嗎?主神心理暗示的強度，遠超你的想象。”

　　鄭吒想起來了，不久之前楚軒也說過同樣的話，當時是說主神對輪回世界土著做心理暗示，以便給輪回者安排身份。

　　可萬萬想不到，同樣的事情會發生在他們身上。

　　“我，我還是不敢相信，這種事情……”趙櫻空小臉煞白，目光顫動，喃喃地說。

　　除了她以外，張恆，蕭宏律也都一臉震驚和茫然。

　　假如楚軒說的是真的，那他們存在的意義是什麽?用來給其他輪回者小隊做陪練嗎?換言之，不就是活靶子嗎?犧牲品?人肉工具?還是……道具?

　　眾人隻感覺脊背一陣涼颼颼的，似有冷風吹過……

　　黃川當然也不例外。

　　黃川在努力回憶，回憶自己有沒有被主神心理暗示過，從而被抹掉過某些記憶?

　　可是想了半天，他也沒得到結果。因為就算有過，自己也不可能記得了。這就是矛盾所在！

　　主神太可怕了……這是他唯一得出的結論。

　　同時，

黃川進一步聯想到，他主隊的張傲，相貌和張傑一模一樣，性格暫時還無法判斷是否一致，他和這個張傑接觸不算太久，還看不出什麽。　　可如果張傑確定是主神創造的人造人，那麽張傲就很可能也是人造人?

　　如果是的話，主神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張傲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麽?一支新人隊伍的引導者嗎……有這個可能。

　　這時，楚軒忽然問了他一句話，終止了他的思考。

　　楚軒平光眼鏡後的目光冷靜而又銳利，他問向黃川:“現在你應該明白，不久前我對你說的那些話的意思了。現在我希望再次得到你的答覆和確認。”

　　“這一點你放心，我的答案不變。”黃川沒有絲毫遲疑，這是收費奶的職業道德問題，即便他接到人造人隊伍的訂單，這些人下車前依舊是他的客人，老司機從不挑食。

　　楚軒深深望了黃川一眼，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你是什麽時候發現的?”黃川問楚軒，“我是說，你是什麽時候有這種懷疑的?聽你語氣，在得到今天的確認之前，你就有所察覺了是嗎?”

　　鄭吒和詹嵐等人也都緊緊盯著楚軒，他們也很想知道，楚軒到底把這件事隱瞞了多久。這的確很像楚軒的做事風格。

　　“大約在進入這次場景的兩周前，偶然一次我在主神的兌換列表中，看見一個人造人模板上有我的簽名。雖然只有一個楚字，但我認得我的字跡。我的簽名……不，正確的說，是楚軒本體的簽名，本身就包含大量信息。說明在很久之前，楚軒就存在了，並且創造過這個叫阿諾的人造人。由此我引申出了一些推論，從那之後，我都在刻意觀察，尋找更多線索，而大約在進入這次場景一周前，我發現了第二條線索。”

　　楚軒徐徐地講述著他的調查經過，“大約在一周前，我在我的私人物品裡面，發現了一件不屬於我的物品，事實上，那的確是我的東西，但是卻不在我的記憶當中，那是一段錄音。我有錄音給自己留言的習慣，並且使用我自己編程的加密算法進行深層加密。或許正是加密的原因，這段錄音才得以保存下來。錄音的內容是，一周前的我自己，對一周後的我自己的警告。”

　　說到這裡，楚軒隨手一伸從半空蕩漾出的波紋裡，取出了一支黑色錄音筆，放在桌面上，按下播放鍵。

　　從錄音筆傳出的聲音正是楚軒:“這段話如果保留下來，並且你對此沒有印象，就證明我的猜想是對的，我的記憶遭到了主神抹除，抹除掉的這一段記憶內容是主神不允許我了解的。但既然截止到目前為止，錄音到現在，我的記憶還在，說明主神沒有每一分一秒都監視，或是檢測我記憶的能力，那麽就有很大可能性，這段錄音也不會被抹除。接下來，我要說的事情是……”

　　隨後，錄音裡是主神空間標準時間兩周前的楚軒，對一周前的楚軒發出的警告，警告內容是，楚軒認為自己可能是複製體，並被主神強行加載了虛假的記憶，並且提出一個假設:主神會在每隔一段固定時間，抹除他腦海中不應該存在的記憶內容。

　　事實已經證明了這段記憶無法長期保存，保存期限可能只有不到一天。

　　“你不是說，是在一周前發現這段錄音的嗎，為什麽說記憶只能保存一天?應該是七天……”鄭吒提出疑問。

　　楚軒淡淡瞄了鄭吒一眼，說:“這七天裡，我每天都會察看一次錄音內容。你猜我發現了什麽?”

　　所有人都愣愣的。

　　楚軒冷冷地一笑:“每一次聽到這段錄音，我竟然都毫無印象。但錄音播放記錄顯示，錄音在七天之內播放了數次。最早的播放時間是在一周前，錄音最早記錄時間則是兩周前。”

　　“原來是這樣……”

　　很多有錄音習慣的人，也會習慣定期回放自己的錄音。大家平時看見楚軒在搞研究的時候，就是總喜歡一個人神神叨叨的念叨著什麽，顯然是在錄音中。

　　這已經是最直接的證據了，兩周前的楚軒已有了發現，但是卻被主神消除掉了記憶。楚軒這個人十分謹慎，為了驗證錄音的真實性，於是布局了剛才這場抓捕和審問，事情也終於得到了確認。

　　從那三個大學生口中，楚軒得知了“肉雞隊”這個概念，印證了錄音，並且進一步拓展了他的猜想:主神複製了許多支一模一樣的隊伍，用途是給正常輪回者小隊充當陪練，他們隊伍的實力被安排成比其他輪回者弱小，結局顯然也是安排好的，會是被其他輪回者殺死，成為被練習擊殺的對象，這就是“肉雞”這個稱謂的由來。

　　這在輪回者群體當中是一個已經公開的秘密，主神空間裡還活動著許多支和他們一樣的隊伍，正常輪回者經常會看見他們。有時候，複製隊伍之間也會碰面，卻互相對對方視而不見。主神不允許他們得知這個真相，即他們真正的身份，和存在意義。一旦偶然有所察覺，也會被定期的記憶消除，除掉這部分記憶。

　　於是這就成了一個旁觀者全都心知肚明，當事人卻無從知曉的滑稽劇。

　　或許最讓人無法接受的就是，在主神那裡，他們並不是什麽當事人，而僅僅是一些道具而已。

　　黃川作為一個旁觀者，鄭吒他們這些人的反應他都一目了然。

　　從剛才的不願相信，在聽完楚軒證明後，變得一個個表情茫然，仿佛失去了人生的方向和意義，又在得知主神竟是如此冷酷的讓他們任人宰割，他們的存在豈不是連家畜都不如?這些人終於出離的憤怒了。

　　連鄭吒眼中也燃燒起了怒火，一拳就將他面前長條桌的桌角擊得粉碎。

　　可是按楚軒所說，他們的這些記憶只能保留一天。換句話說，到了明天，他們可能又會忘記今天得知的這一切，又會重新變成一群……肉雞。

　　“所以這場團隊戰，我們其實就是送死的?”鄭吒目光仿佛正在燃燒。

　　“是的。”楚軒平靜的一點頭，問他， “你打算怎麽做?”

　　“反抗！當然是要反抗主神！”鄭吒毫不遲疑說道，然後緊盯著楚軒，“你一定早有安排了，對不對?”

　　楚軒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了張傑和詹嵐他們幾個。

　　這些人的反應不出意料，他們此刻內心的想法都和鄭吒一樣。憑什麽自己明天就會失去今天的記憶?憑什麽他們這些人要充當標靶任人宰割?！就算反抗不了主神，也要反抗另一支隊伍。

　　現在誰也不再質疑楚軒之前殺掉對方成員時一點都不手軟了，現在換成是他們，他們也會同樣去做。

　　楚軒目光最後落在黃川身上，說道:“我的計劃是，利用對方對我們的了解，作為反製手段。他們自以為了解我們，但是我們有一張王牌。”

　　“啊，原來如此！”詹嵐這時候恍然大悟，一臉欣喜地看著黃川，說道:“沒錯，要讓這些渣渣知道，我們可不是什麽肉雞隊，不是那麽好惹的！一定要給他們一點兒顏色看看！就算明天失去記憶，我們也要拉他們下水！”

　　張傑哈哈大笑著說道:“咳咳……最毒婦人心，果然沒錯。不過我也讚成這麽做！”惹得詹嵐翻了個白眼。

　　“那就乾吧！”張恆狠狠地一握拳，“我會全力以赴的！”

　　詹嵐還想說什麽，忽然，臉色微微一變，皺眉說道:“奇怪，我忽然感覺到了一股濃鬱的死亡氣息……”

　　這句話還沒說完，眾人頭頂房屋轟然破裂開來，陽光灑進來，眾人皆是駭然抬頭，只見一條黑影仿佛泰山壓頂一般朝他們當頭砸落！